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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淮吃飽時,命人将火推熄了,灰揚了,保證一點火星子都看不見。
衆人:将軍真記仇,剛剛連火折子都沒有,火是幾人硬生生給鑽出來的,如今滅了,那兩人得從頭來,想想就慘。
鐘離淮:天幹物燥的,保護森林,人人有責。
鐘離淮将他們譴回大營,接着去找上徹,上徹剛搬完木頭,在樹下喝水歇涼。鐘離淮坐到他旁邊,道:“我猜你還沒想到,這樣,你找方兄弄個亭子,先呆在這裡,好好想想,什麼時候想到了,便來尋我,若……一直沒想好,大軍開拔之日,便不帶你了。”鐘離淮有信心面對北齊鐵騎,但沒有信心去保住人命。
那日,忠義侯拜托他,也并非多信任他,隻不過是求一些安慰罷了,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上徹難得沒有反駁,沉默地應了。
他騎着快馬回營,營中正在分部,士兵行色匆匆。鐘離淮呆在帳中,看輿圖,研究北齊的戰術。許久,才問侯着的許今朝:“你講講這北齊太子吧。”
許今朝忙道:“這北齊太子是中宮嫡子,但卻幾經大風大浪,三歲時皇後母家被皇帝誅滅,皇後随之自焚,那太子也就不重要了。為攻打南辰,北齊聯合了大戎,将那太子送去為質,十八歲後将被接回,他手段狠辣,心思也沉,短短三年,将北齊皇帝本就不多的皇子全部虐殺,自那以後,皇帝被架空,朝中大事皆由他控制。他用兵如神,侵占我朝大片土地,先帝為求和,将清甯公君嫁了過去作側妃,可……短短兩年,清甯公君便沒了。”
鐘離淮皺眉,聲音清冷:“莫非與他有關?”
“十八年了,已經不太可查,但十之八九與他有關,皆傳是被那太子虐殺了。”
鐘離淮繼續問:“他如今家宅如何?”
“太子妃育一子,清甯公君育一女,還有一個哥兒,拒說是他最寵愛的妾室所生,但……奇怪的是,最得他寵愛的卻是清甯公君生的女兒,那兒子哥兒并不受重視,且他後宅比較簡單,如今不過隻有一妃一妾罷了。”
鐘離淮另有疑問:“按你所說,他年逾四十,且控了朝廷,為何遲遲不肯登基?”既能殺兄殺妻,必不會是一個孝順之人,若是顧名聲,也不會落下殺兄之惡名。且不說,丘林族雖沿了南辰的規章制度,但骨子裡仍舊慕強,強者為尊,那太子弄死兄長,可是納了不少勢力。
“這……屬下不得而知。”許今朝面露難色,許多外事容易打聽,但心事卻是最難猜。
鐘離淮一哂:“無事,這也沒有多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并不好對付。”
“的确,國公爺當年領兵,其中最……一役,便是那太子坑殺了鎮北軍三萬大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許今朝聲音郁郁。
“是平洛之役?”鐘離淮方才恰好瞧見了,北齊設餌引鎮北軍于平洛,幹洛并沒什麼兵家要地,反倒平坦地很,最奇特的便是有天坑,高二十餘米,底部很闊,北齊軍箭将鎮北軍逼入天坑,潑油撒酒後,放了一把火,三萬軍兵屍骨無存。
聽說大火燒了一日一夜,坑底亮出的光,将那一方平原全點亮了,照得平洛仿若森森地獄,烈火灼過皮肉,撕心裂肺的疼,烈火中人影翻滾,黑中滲紅,還摻出其它顔色,慘叫聲不絕于耳,有人受不了,想拔刀舍命,卻被燒紅的刃燙下一塊皮肉,森森可見白骨,但握刀的手更加緊,生生抹了脖子。煙熏火燎中的肉香,引來不少饑餓的野獸,圍着天坑嘶吼。北齊軍興奮至極,将野獸全扔下去,葬于火海。
“是的,将軍。”
鐘離淮默然,不知在想什麼。許久,才道:“你下去吧。”
“是。”許今朝聽後,退出了大帳。
許今朝再進來之時,端着晚飯,一盆米飯,摻着些地瓜,三道菜,兩葷一素,熱氣騰騰。鐘離淮隻覺着許今朝心細如發,連他的飯量也估得恰到好處,這可在軍營裡并不多見,怪不得鎮國公會派他前來随侍。許今朝布好菜,才道:“将軍,水軍,炮兵,弓箭兵選出來了,明日選出步兵後備兵,便可結束了。”
“隊正和副隊正是否不夠?”
“的确,聽說明日敲定。”
“如此……便将齊介提為炮兵部隊正,花些甯為副隊正。”
許今朝微怔,這齊介他從來聽說,但花些甯……他印象深刻,不由提醒:“這花些甯原先本是隊正,後來因平洛之役降職,為副隊正。”
鐘離淮略微遲疑:“莫非,平洛之沒的天坑中還有人生還?”
“就是那花些甯,他那時年紀還小,連十五歲都沒有,因武藝高強,才破格提為隊正,參加平洛之役。”
“那麼大的火,他是怎麼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