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因起身,剛要去喚李煥,他卻醒了。像小孩似的揉揉眼,眼睛濕紅,滿頭的汗浸濕了發絲,但仍掩不了一張驚才絕豔的臉,眼若四月桃花,羽睫鴉青,眸色清淺,又似浮着霧,朦胧缱绻,卻難掩天真。
眉濃密上揚,鼻梁高挺,唇雖幹涸,卻難掩豔色。
鎮國公掀開床帳,隻覺陛下如此鐘靈毓秀之人,智力卻有瑕,若還是皇子,他也自不會怨天尤人,奈何卻被推上了皇位,若……隻能湮滅于這亂世了。
李煥微微回神,聲音清脆:“伯伯,你來看阿煥,阿煥好開心呀。”
“陛下開心就好,剛剛可是夢着啊栖了?”鎮國公狀似不經意地試探。
李煥嘟嘟嘴:“伯伯叫我阿煥,不要叫陛下,好不好?你叫我阿煥,阿煥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鎮國公有點為難,猶豫一瞬,便開口叫了句“阿煥”。
李煥眸子亮了亮,神神秘秘地道:“伯伯,阿煥悄悄告訴你哦,阿栖是我的心上人,他長得特别美,他還會……”
鎮國公隻覺陛下當真是有點神志不清了,竟憑空捏造了一個人,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但還是順着陛下的話道:“那當真是厲害,陛下為什麼不去見他?”去找找,發現沒有此人,總該夢醒罷。
李煥眼神迷茫,似是想到什麼,喃喃道:“阿煥再也見不到阿栖了,因……因為……阿煥死了,對,因為阿煥死了,所以再沒法見阿煥了……”李煥捂心口,揉揉,隻覺痛得厲害。
鎮國公覺着荒謬,壓着聲音,軟聲道:“阿煥,你放心,你活得好好的,倒是那阿栖……你告訴我他全名,伯伯一定幫你找到。”
“阿栖就叫阿栖,但是誰?阿煥記不清了,一直叫宋栖,對阿栖不好……”
鎮國公蹙眉,隻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一時卻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聽過,便安慰李煥:“伯伯幫你找阿栖,那阿煥今日再陪伯伯去太和殿,好不好?”
“好啊,阿煥最聽話了,伯伯一定要找到阿栖哦。”說完,這才依依不舍地去洗漱。
……
太和殿。
人并不多,皇帝李煥,鎮國公關存白,忠義候俞泱,戶部尚書趙忠德,及五位舉子。
鎮國公道:“諸位,想必今晨的消息你定聽說了,本官一言九鼎,即授淮州鐘離淮為平北将軍,七日後,領兵增援黎州,護我泱泱南辰。”
忠義侯罕見沒有嗆鎮國公,點頭默認。
趙忠德眼神不明,倒叫這小子走了好運。
“授月琅為左郎将,上徹為右郎将,随軍出征。”
趙忠德低聲道:“國公爺,授上徹為右郎将是否不妥,此人空有悍勇,而無智謀,怕會壞了大事,而且,此人乃……”外族人。
鎮國公淡淡掃了一眼趙忠德:“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不看看你兒子能否當大任。”一點臉面也不顧。
趙忠德:“你……不說趙宣,那陸承晏也比那小子強吧?”
鎮國公:“的确更有心計,但……本官記得,此場武考不由趙大人做主吧?”
趙忠德冷哼,不再多語。
鐘承晏:“國公……”
鎮國公打斷:“紙上談兵,敗局已定。且勿好高骛遠,可懂?”心計太深,野心太大,心智不穩,且漠視生命者,他可不敢用。
“是。”鐘承晏不甘點頭。
“你倆便授校尉。但……國家危急,刻不容緩,你們隻有授職文書,可懂?”
“懂。”
“即刻起,你們馬上去城西大營就職,領定北軍,不得有務。”
五人微驚,定北軍?衆人皆未聽過這支軍隊,心裡好奇,但并未多語,領命後,騎着快馬奔向城西大營。
大營像是剛剛建造,木支的門很新,也很簡陋,大帳延綿一片,卧在山下。
鐘離淮策馬進去,旁邊立馬有人接應,将他們迎進了主帳,幾張案,配有幾座矮椅,主座後乃是一張巨大的堪輿圖,囊括南辰,北齊,大戎等已知的國都城邑,地形地貌。
帳内有五人,乃副将安河,副将俞策,遊擊總兵王飛蒙,及兩名參将。
此五人官職在鐘離淮之下,左右郎将之上。
向鐘離淮行了禮後,便退下了,由副将安河,俞策帶領他們了解軍中詳情。原來這定北軍是由一半鎮南軍和一半鎮北軍組合不久,共十萬人,是此次抵抗北齊的主力。
鐘離淮大緻掌握了情況,這名頭上他是統帥,實際這定北軍由兩位副将各統一半,且這兩派還不睦,看來這鎮國公和忠義侯并不想放權,或者說是,不放心他。
若他想要在這七日内做出改革,怕隻能去找這兩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