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淮轉了話頭:“那趙家可會置喙什麼?”
“無妨,近年來上面無所為,匪徒猖狂,并不是每一趟镖都是安全的,輕則損兵折将,重則……不說也罷,反也是個危險行當。”镡松大口咬餅,一口就是小半個餅。
天色暗下來,一行人隻能鋪些幹草,将就着睡。
行了四五日,便到了臨亭城,小橋流水,頗有煙雨江南之感。路上行人衣物一派青柳色,似是格外鐘愛。
镡松向趙家遞了消息,也算給趙家吱了個聲。
沒了镖,他們速度快了不少,趕了半月的路,便到淮州。夜色黑沉中有幾叢火光,次日下午應可到家,最是歡喜不過了。
有人趁夜色而來,披星戴月,行色匆匆,看到镡家的旗,長腿一邁,匆匆下馬,奔着火堆而來。
“大少爺,出大事了。”來人上氣接下氣。
镡松扶起他,道:“你細細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大婿的表弟,他,他被那賊縣令擄走了。”
鐘離淮憂心如焚,拽過來人急問:“這是怎麼回事?”
“那,那新上任的縣令據說是承恩伯的庶子,到任後,沒做過一件好事,平時裡加收各種雜稅,欺男霸女,名聲不好,那蘇少爺外出時,被他瞧了眼,利誘不成,便讓人明搶,被我們打出去,今日夜裡又将人給偷走了。”
鐘離淮上馬,匆匆道:“镡大哥,我先行進城了。”
接着便揚長而去。
镡松怕他出什麼意外,忙吩咐手下:“你們明早再進城,看好車馬,我先走一步。”說完,便策馬急追。
雲追月而行,曠野下,兩匹馬追風逐電,速度快得驚奇,隻留下殘影。
鐘離淮揮動馬鞭,心如火燎,隻希望時間再慢點,他行得再快點,心如油煎火燎,卻又剩下無盡的後怕,天末亮之際便到了城門口。
可城門緊閉,鐘離淮心急如焚,握着戟就想破了這城門,镡松後腳停下,對他:“表弟夫,稍安勿躁,毀壞城門罪名不輕,而且,城栓硬如玄鐵,單靠戟是無法破開的,還有一刻,城門便開了,再等等,而且,家父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他一定去救表弟了,一定會沒事的。”
镡松心有餘悸,鐘離淮負氣,将戟重重扔在地上,從未感到過的無力。镡松這幾日同他相處,隻覺他為人沉穩,凡事心中皆有個計量,還是頭次鐘離淮這幅模樣,仿佛一切步伐都亂了,有無盡的絕望和孤寂,镡松想說的話又咽下去,隻能同他等待城開。
鐘離淮不知道這一刻鐘有多漫長,他又希望時間可以快一點,僵硬地下馬揀戟,又覺得這戟怎重了那麼多,翻身上馬。
厚重的城門打開的那一刻,鐘離淮策馬奔進去,直奔縣衙那一塊地方,途中就遇着了昏倒在地的镡父。镡松一驚,下馬将人扶起來,镡父清醒一瞬,吐出了口血沫:“他有影衛,不止一個,武功極強。”
說完後力竭,便暈了過去。
“镡大哥,你先将伯父帶回去,我去探探。”
“這怎麼行?”镡松皺眉,有些擔心鐘離淮,怕他沖動丢了命,那影衛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可是世家大族為族中子弟專門訓練的武力高強的死士,都是些不要命兒的主。
“我怕伯父心脈有損,你先将伯父帶回去,然後再來。”
镡松隻好道:“那你萬事小心,切忌不可沖動,新縣令姓方,方府離縣衙還遠。”
鐘離淮點頭騎馬奔向方府,方府外頭看不出什麼門道,可裡頭卻是紅綢一片,鐘離淮俯身趴在屋頂,細細聽了下人的幾聲細語。
原是那方縣令要娶第十房小妾,今晚就行洞房之禮。鐘離淮确定是蘇昀無疑,又遠遠看了眼新房,門外有重重護衛,樹上,檐上還藏了兩個影衛,便是鐘離淮化成蒼蠅,也飛不進去。
鐘離淮安安心緒,見蘇昀暫時無事,權衡之下,趕往镡府。
進去的時候,镡府的下人行色匆匆,抱着東西,看起來是在收拾。镡松正想去方府,迎面就看見了鐘離淮,道:“如何?”
“暫時無事。”
“那便好,今夜,我,阿榆,小森留下來救表弟,阿柏和小棠他們剛帶着家父家母今夜離開,這誰陽沒個依靠,惹了承恩伯府的人,我怕出什麼意外。”頓了頓,道:“還有,我給你也備了一輛馬車,救出表弟後,你們也走吧。”這事做了後,在這誰陽,怕再無容身之地。
“好,我得回一躺家。”
“快去快回。”
鐘離淮揚馬趕回上柳村,去了李嬸子家一趟,未曾想蘇父竟是去了。鐘離淮匆匆道:“這裡不是久待之地,戰事很快就來了,能早些時間走便早些時間走吧,我今晚就走了,來同你們道個别。”
蘇武遲疑:“我們能去哪兒?”
“南方。”
說完,匆匆留了五十兩銀票,便回家收拾些東西,又快馬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