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的事，我并不關心，也不在意，隻要今日的事你替我平了，你的事，我閉口不談。說不定，往後還能站在一方，各取所需。”

“小的惶恐。”心卻是亮了。

……

回到房中，元醉儀便朝翠兒道：“去，遞個紙條，我要見他。”

“是。”

……

夜色深處，并不安生。

宋殊被捆成了卷，面色恐慌地盯着三個高大的男人。

“我想了想，你說的話，矛盾點還挺多，你再細細說一遍。”鐘離淮把玩着鋒利的匕首，在宋殊脖子上貼了貼。

宋殊隻好哆哆嗦嗦說了一遍。

鐘離淮道：“你這，同之前說的不一樣啊，之前說，許知年要殺你，現在又說，許知年母親要殺你，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呢？”

蘇武照着他裆部就是幾腳。

宋殊面色發青，冷汗直流。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不是武夫，就是大字不識的莊稼人，認為我們沒腦子，不會去查證查證？”鐘離淮道。

宋殊沉默。

“據我們查到的，許知年可是滿心要嫁給你，怎麼舍得殺你。”

宋殊咬着牙，冷哼，道：“你又知道什麼，他就是個蕩夫，但凡好看的，他巴不得爬身上去聞幾口，要不是這幅皮囊，他怎會理我。就算讨得他歡心又有什麼用，他養了那麼多野漢子。”

“所以，你便趁他心神具亂之際睡了他。”語氣肯定。

“你胡說什麼！”宋殊聲音尖厲，來壓着他的心虛。

“怕什麼，猜猜而已，他誤以為自己殺了蘇白，滿心慌亂，你再柔聲安慰，不就水到渠成了麼？可是，真正殺蘇白的人真的是他麼？你不甘于平凡，便努力科考，可天賦有限，便想當那乘龍快婿，可許夫子看不上你，死心後回家教書，娶妻，但是，在一個黑夜，你發現了一個大好的機會，借着進山洞尋人的由頭，将人捂死，嫁禍給許知年，誘哄他着了你的道，是也不是？”鐘離淮越發尖利，像利劍擦過厚石，繼續道：“你來找我們，是怕許夫子的厲害手段，禍水東引，留個後手，是也不是？”

“滿嘴胡言，說出去有誰信？”

“蘇白嘴上的痕迹可是明晃晃的證據。再者說，旁人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呵，旁人不信，我便還是孝順賢良，入贅許家，往後安好，而蘇白隻能背着罵命躺在地下。”宋殊道。

鐘離淮歎了口氣，道：“也是。”他握着刀，劃過宋殊臉上的皮肉，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似覺不對稱，在另一邊也來了一刀，血曼延了滿臉，讓人看不出猙獰的面目。

宋殊疼得亂叫，在地上不住地扭曲滾動。

“你說出去，旁人大抵也是不信的，畢竟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我往後，繼續賺錢養家，安樂度日。而你，毀了容，你猜許家那位，可還看得上你？”鐘離淮收了音，将匕首上的血往宋殊衣服上擦擦。

蘇建更狠，又是幾腳，以後怕是得斷子絕孫，道：“你我有仇，旁人信了又如何，你敢将你這傷說出去？也不怕丢臉。”

鐘離淮往他身上扔了瓶止血藥：“好好養傷，我們還會來找你的。”

未知的恐懼最是摧毀人心。

……

鐘離淮同元醉儀再見時，她人憔悴了不少，整個人都淡淡的。

元醉儀道：“你這次不藏着面容了？”

“沒什麼必要了，該查的都查清了，而且，秋後，羅寄懷便會帶你離任吧？”

“也是，我爹死了，他沒得到地契，這幾日明顯急了。”元醉儀攏了攏鬥篷，話頭一轉：“不過，收到一封信後，他便從未提起這事，你說奇不奇怪？為這東西，我家破人亡，結果，薄薄一張紙，這些血像是白流了似的。”

“節哀。”鐘離淮不知如何安慰。

“罷了，也不知澤弟在路上走了幾許，剛見他時，他小小一團，我很喜歡他，待長大些，我嫉妒他，爹和母親那麼疼愛他，為此，我欺負他，但他總愛粘着我，被我提弄了也跟着。爹知道後，對我動家法，他總是擋着攔着。後來，他說，他有了喜歡的姑娘，特别特别喜歡，那姑娘賣帕子，他就偷偷跟着，無論晴天雨天。”

元醉儀吐了口氣，繼續道：“有一天，他說，他表白了，但那姑娘拒絕了，因為她有婚約，他哭得很傷心，但他還是跟着，那姑娘被纏了很久，終于松口，說若她能退婚，便答應他。他高興得像個孩子，可……爹逼我退了柳家的親，做了縣令的妾，就是為了替他娶高門。在做姐姐和做好女兒面前，我背棄了他。”

淚水模糊了視線：“現在，我也得到了懲罰，爹同樣背棄了我。”

“你倒不必讓自己背負太多，你弟未必有你想的那麼好，但凡他堅韌一點，就不會丢下昏迷的蘇白，讓她遭了毒手。你的愧疚美化了他的形象，但……你本不欠任何人，無論是你爹還是你弟，你隻是太弱了，不論是你的内心還是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