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變成豆醬。
1号摸摸後腦,兒時裝上的微型腦機嗡嗡作響。他好像也落到地面上,落到士兵的面前。然而,它們卻沒有看向他。
“你好。”士兵A說。
“你好。”士兵B說。
“你去過塔上嗎?”A問。機械手臂穿過1号的後腦,“我想去F-01,”
“什麼是‘想’?”
士兵A笑了一下,電子眼波動着,朝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木/倉。電流從它的腦袋裡漏出來,藍色電光閃動,那是機器的腦漿。
1号睜開眼。
他站在窗戶前面,這時候天隻有朦朦胧胧的亮光,F-01的郵件安靜地躺在他的處理器裡。
【你好,01:】
它說。
【日複一日,踟蹰不前。思慮又甚,終至瘋狂。TA站在天宮,站在裂谷,站在洞中。世人等着第三日、第四日、第七日,等着人類古老的魔術展現奇迹那一刻。然而,從洞中走出,TA是否還是TA,TA是否還紀念TA?】
【任務:幫助人子】
【警告:你忘記擦去你的血。】
我的血?
1号走進浴室,他檢查身體,并沒有發現傷口。
這棟小房子很漂亮,露西送過來的家具也是。那位可愛的、優雅的女士在昨天下午拉了一車又一車的東西過來。直到天黑,她也沒有離開。
“我明天可以讓人再帶兩顆花樹。”露西說,“你應該把那個花盆扔掉,光秃秃的,太蠢了。”
這句話冒犯到1号——即使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感到冒犯。于是,他冷硬地拒絕,并且表示想要自己種出點什麼。
“我不是在對你說話。”露西笑起來,這讓她的臉蛋變得刻薄,“你有權力去擺弄那些破爛。”
1号應該跟她吵架的,但是他失去争吵的勇氣。因為他明白,露西所掌控的權力要比他多,地位也要比他高。
經由人類社會馴化的已經軟掉的脊椎彎下來,他像是被人踹了一腳的野貓一樣。但是,寶琪幫他反駁露西,它說:“我不會照顧那種東西,讓1号自己來吧。”
看啊,就是這種無足輕重的話,卻讓1号又一次親近它。
直到寶琪送露西離開,1号還回味那無助的勝利。
“我們要種什麼?”他問。
“随你。”寶琪說。
所以,那兩個灰撲撲的花盆裡能夠種點什麼呢?
“我會建議你種冬青樹。”鄰居——也就是他們之前剛來夜鹭街那會看見的兩個半死不活的植物的所有者說,“因為它們不常打理也可以活得很好,甚至你死掉之後,寶琪還能把它們種到你的墳墓邊。”
“這樣啊。”1号一邊往法令部的大樓走,一邊和他說:“那我就和寶琪一人種一棵好了。”
“領袖萬歲。”
鄰居聳聳肩,他很少見過像1号這樣狂熱崇拜領袖的年輕人了。這個時間跨度大約是幾百年——領袖剛出生那一會。
如今的領袖絕對正确,他是雨天所有人頭頂的那把傘。
于是,鄰居看向寶琪,寶琪顯然對于“一人一顆”這種說法相當感興趣。
“沒錯,一人一顆。”它說,“我會照顧好它們,我們是一樣的。”
看來是出于那該死的“公平”。
機器總有各種怪癖,但是,隻要不影響正常工作,領袖——人類社會會包容它。
鄰居移開目光,這段對話會出現在迪亞斯面前。最終,由迪亞斯提交給領袖。
“看來他們相處得不錯。”領袖說,“城市裡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新東西了。”
他把記錄放到一邊,決定忘記這兩個無關緊要的小卒子。
“你與斯科特相處得如何?”領袖随口問。
“斯科特是個年輕人。”迪亞斯回答他。
“沒錯,”領袖說,“那麼,他能夠勝任狂歡節時烏爾多爾的安保嗎?”
“僅有他可能不夠,陛下。”
“僅有他不夠。”領袖整理自己桌子上的文件,手上肉粉色的疤痕抽動,他的手掌蓋在一張紙上,“犯人也不夠。”
“把盧辛達抓過來,我要給奧瑪一個教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