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說的不錯,這确實是個很晴朗,适合出遊的天氣。
正值初夏,不冷不熱,有着和煦的暖陽,園子裡既有綠植又有鮮花,一叢叢開的花團錦簇,很有一種生機勃勃的美。
姜妱答應了要散心,大半個行宮都動了起來,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準備時間裡,把本來有些淩亂的花草修建的整齊了不少,又因為上次的事故,宮人們仔仔細細把道路犁個了三四遍,生怕再從哪裡冒出個石子把皇後殿下絆倒。
如今風稍有些大,湖邊的涼亭兩面圍了帳子,寬大的座椅上柔軟厚實的毯子,各式水果點心雖都稱不上稀奇,但是勝在花樣繁多,五花八門擺了一桌子。
姜妱額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大半,隻是結痂仍有小半探出在雪白的皮膚上,痛到是早就不痛了,太醫已經建議将包紮的布條取下,好使結痂盡快脫落,盡量做到不留瘢痕。
絲蘿等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姜妱靜靜地望着湖面,這湖也着實不大,看得出既往打理的也不算用心,荷葉已經長出了不少,但是荷花苞隻是隐隐探了頭,看上去也有幾分意境。
姜妱坐下之後就沒有開口說過話,隻是怔怔的盯着湖面,旁人覺得她像是隻是在思考什麼,所以才沉默發怔,其實她的這種狀态有些危險,一旦放任她陷入這種沉思,過不了多久,那種低落的情緒就會重新席卷而來。
“今天天氣真好!要是有風筝就好了!”
李穗這個小太監才十四五歲,見了這藍天白雲的好風光不免有些興奮,忍不住提高聲音感歎了一句,原本就有些尖銳的聲音紮得姜妱耳朵一痛,卻也從方才的愣神中醒過了神,她輕輕抖了一下,立即被春藤發覺了,她當即呵斥道:“低聲些!你吓到娘娘了!”
李穗這才反應過來,他臉色立即變得雪白,當下就要跪下請罪,卻不想被姜妱擡手攔住了。
她說:“若是宮裡有,你便尋來去玩便是了。”
李穗被訓得驚魂未定,怯怯地不敢回答,春藤道:“這小子年紀小貪玩,娘娘别輕縱了他。”
姜妱搖搖頭:“便是放縱,又能放縱到哪裡去呢?你們玩得好,我瞧着也高興。”
絲蘿聽到“高興”兩個字心中便是一動,她如今一門心思圖得不就是想讓姜妱高興麼,規矩體統什麼的尚在其次,更何況,如今在這小小的行宮裡,皇後的旨意就是規矩,沒什麼比讓她舒服更重要的了。
于是絲蘿便道:“這天氣确實很适合放風筝……就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
“似乎是沒有。”春藤想了想,湊上去出主意:“不過有紙筆漿糊,咱們就現做一個吧?”
夏栀小聲說:“娘娘,這聽着就有意思。”
姜妱被幾個人殷切的目光盯着,不自覺就把方才發呆時亂七八糟的情緒忘了,她無奈道:“差人去拿來吧。”
李穗當即兩眼放光,興奮地踮起了腳。
絲蘿左右望了望,朝守在不遠處的一個侍衛招了招手。
那侍衛愣了一下,走過來,眉心皺起:“什麼事?”
絲蘿本是随意喊了一個侍衛,卻不想竟喊到了熟人,當即先是錯愕,然後沉下臉來:“是許大人啊……”
這侍衛身材相當高大,一身盔甲裹在身上也遮不住挺拔的體态,目光炯炯,高鼻豐唇,濃眉斜飛,若說有七分英俊,倒有十分桀骜。
許緻居高臨下的瞥了絲蘿一眼,又漫不經心的将視線移到她身後。
姜妱此時正在聽李穗将他小時候放風筝的故事,即使這故事平平無奇,并不有趣,她仍然聽得很認真,待李穗說到高興時忍不住伸手比劃,手舞足蹈之後,她微笑了起來:“等這次做好了,你也挑個最大的将線剪斷,說不定也能像之前一樣找回來呢。”
“哪兒能啊……”李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奴婢可舍不得。”
姜妱淺笑着搖了搖頭,陽光透過圍帳見的縫隙偷偷照射進來,讓她的瞳仁泛起了霧蒙蒙的光暈,也将她的睫毛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她輕眨了幾下,擡起眼簾,正巧和年輕的侍衛對上了視線。
姜妱偏頭避過了陽光,也随之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絲蘿。
沒等絲蘿開口,許緻便清了清嗓子,直接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他的語氣平淡沒有起伏,甚至既聽不出輕慢也聽不出恭敬,一點兒也沒有見到皇後的侍衛該有的惶恐謹慎,姜妱便知道這人怕不止是個普普通通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