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們幾個氣鼓鼓義憤填膺的樣子,無奈道:“你們也說了,他才多大?之前不過都是跟着師父們打下手而已,一旦要磨刀上陣自然緊張些,不過尋常事而已。再說,被帶到這行宮來也并不是他自己願意的,何必過分苛責呢?”
絲蘿頓了一下,看着姜妱美麗卻有些疲憊的臉,她的神情平和,帶着一點淡淡的笑意,為這張面孔多少染上了一點生氣。
春藤小心地将茶水遞給姜妱,斟酌着說道:”不是他的錯,但您到底遭了一次罪,若換了旁人來治,說不定早好了。”
姜妱輕輕搖了搖頭,抿了一口茶,覺得齒頰留香,便低聲道:“好香……”
絲蘿巴不得她多說兩句,趁機沒起吧,再見道:“是咱們自家帶的,年初的時候小公子托人送進宮,專門送來給您品嘗的齊山雲霧。”
絲蘿口中的“小公子”便是褚秾華同父異母的庶出弟弟褚景和,他比褚秾華小兩歲,現下還不滿十七,但已經被蔭封為從六品上的給事中。
據絲蘿說,褚秾華跟這個弟弟交情平平,但畢竟褚東陽子嗣單薄,隻此一子一女,再無旁出,因此二人之間的關系自然也說不上壞。
“家裡送來的?”姜妱疑惑道:“這茶沒有進貢宮中麼?”
“進是進了,不過聽說這茶産自豫州,如今正處在秦晉交界,之前連年戰亂,産量自然日益稀少,近些年多虧了咱們老爺才得以安定下來,但是極品的齊山雲霧仍舊很少,統共進了八斤,陛下自己留了一斤,兩斤分給了諸位太妃,剩下的五斤都賞了前朝,一兩也沒給後宮分。”
姜妱靜靜的思考,沒有出聲。
絲蘿繼續道:“也難為小公子挂念娘娘,到底是親兄弟呢。”
這話說得卻實在,比如昌文帝就是褚秾華的夫君,得了好茶卻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妻室,别說是前朝為重,後宮為輕,皇帝自己手裡就有一斤,也不見分出來讓生育了皇子的妻子嘗嘗鮮,年初的時候小皇子還在呢。
倒是淑妃,因着大皇子被賞了四兩,他又孝敬母親,反倒比中宮還早吃上雲霧茶。
這些話當着人不好講,絲蘿轉等着私底下好好跟姜妱說說。
齊山雲霧性涼,姜妱以前便愛它,那時手裡倒是不缺,隻是一直被管制着不許吃,現下沒人唠叨,不免多飲了幾杯,喝完了便去如廁。
等完事從恭房中出來時,她卻微微蹙起了眉頭。
絲蘿如今已經知道這位占據自己主子身體的女子有不少難言之隐,并且心中多半是生了怪病,這換了一具身體都沒能康複,因此心中時時擔憂她發病,現下見她神色有異,先怕了三分。
“娘娘!您沒事吧?可是有什麼不痛快?!”
絲蘿一個健步沖上去,将扶着姜妱的夏栀擠了開來,臉上是不自覺的焦急。
姜妱愣了一下,随即反應了過來,心中便有些歉意,她松開眉頭,安撫道:“我沒事……你别擔心。”
她若是真的發病,是顧及不到旁人的,絲蘿稍稍松了口氣,一邊扶着姜妱坐到軟榻上,一邊解釋道:“奴婢是見您神色有異……”
姜妱動了動嘴唇,卻一時不知怎麼開口,便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眼其他在旁侍奉的宮人。
絲蘿恍然:“可是要單獨……”
“不必了。”姜妱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畢竟春藤等人往後也是要貼身服侍她的,想瞞也瞞不住幾天。
她低聲道:“我的……月事一向是幾天呢,為何……?”
絲蘿這才反應過來,她猶豫了一下,同樣低聲回答:“娘娘,您生小皇子時傷了元氣,惡露一直未曾幹淨,後來又……傷心過度之下,便一直淋漓下血……”
她看了眼正豎着耳朵聽的春藤等人,歎了口氣,俯下身對着姜妱耳語道:“……所以,自從生育之後,娘娘一直沒能侍奉陛下。”
姜妱恍然大悟。
怪不得江太醫之前說不敢用活血化瘀的方子,原來如此。
姜妱點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