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前,他指了指鞋櫃上的紙盒,“這兩天下雨,出門記得帶傘。”
孟春一怔,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已經被關上了。
其實那把傘壞了對她的影響不算很大,畢竟她的行李箱中裝了兩把傘。
但人總是會有些奇怪的比較心理,更何況有之前的庫裡南行為在先,無論他現在做了什麼好像都能算得上是一句體貼。
更遑論他很會抓時機。
每次都恰到好處。
孟春掩面長歎。
真燒糊塗了。
……
……
雨下了一整夜,氣溫驟降。
孟春縮在被窩裡,探手撈起響個不停的手機,嗓音微啞:“您好,哪位?”
電話那端一直沉默着。
她拿遠手機看了眼屏幕,接通狀态,号碼歸屬地北城。
——等等。
北城。
孟春瞬間醒了。
那張小紙條仍然在床頭櫃上擺着,四四方方的,沒有任何拆開的痕迹。
她終于把它打開,上面隻一串手機号,和這個來電号碼一模一樣。
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過後,電話那端響起一道女聲:“春春,是我。”
孟春沉默半晌,到底還是低聲叫人:“池姨。”
在她看到那串手機号時就有所察覺了。
畢竟每次和孟坤吵過架後,都是池凝來做這個中間人。
可她說到底也隻是孟坤的續弦,事關孟春的地方,她總不好多說什麼。
偶爾的幾個瞬間,孟春也會感慨一句池凝的不容易。
池凝笑着應了一聲,嗔道:“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呀?盼盼也是,怎麼沒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去接她,自己拎着就來了,大熱天的出了一身汗。”
孟春不知怎麼接這話,隻幹巴巴的問了句:“趙勉沒和她一起嗎?”
“小趙這陣子都不在北城,可忙啦,”池凝似真似假的抱怨,“你也是,怎麼中秋也沒回來呀,沒買到票嗎?”
“……嗯。”
池凝問:“周末回來吧,阿姨讓程埭過去接你?”
程埭是池凝和前夫的兒子,比孟春大兩歲。
兩人算不上有多熟悉,但畢竟都是成年人,又同在一個屋檐下,表面關系維持的還算不錯。
但也僅限于表面。
孟春扯了一個借口:“周末要補課。”
池凝輕歎口氣,壓低了點聲音:“你爸前兩天看到東西時可高興啦,還以為你要回來過節呢,聽到盼盼說你不回來,飯都沒吃幾口。”
孟春靜了靜,隻說:“最近有點忙,課件還沒做,教案也沒寫完。”
勉強算是解釋。
池凝歎了口氣,問:“在那兒待的還習慣吧?”
“還好。”
電話那端突然響起推拉門的開關聲。
池凝安靜了一會,她大概是捂住了手機,孟春隻聽到幾句嗚咽不清的對話。
電話裡很快又響起池凝的聲音:“春春,爸爸來啦,你和他說兩句?”
孟春低低“嗯”了一聲。
她聽到池凝在電話那端輕聲囑咐着:“你好好說話,别動不動就說她,孩子都這麼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随即跟了一道男聲:“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都知道了,每次都要和她吵。”
池凝語氣不滿的念叨聲漸漸遠去,推拉門的開關聲再次響起。
電話中倏地沉默下來。
“還有錢嗎?”
“爸。”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孟春一怔,無聲扯了扯嘴角。
這是孟坤慣有的道歉方式。
他不會繼續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不會直接道歉,更不會主動安撫你的情緒。
但每當他覺得自己錯了的時候,都會淡淡的問一句:“還有錢嗎?”
“嗯。”
孟春仰面躺着,随手開了免提。
他大概是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電話那端再次陷入了沉默。
孟坤很少會和她閑聊,他每次都隻有事說事,事說完了電話也挂了。
孟春很清楚這一點。
隻是這次——
孟坤淡聲問:“在北岩還習慣嗎?”
……一點也不習慣。
在最親的人眼前,孟春有一肚子的抱怨想說。
她想說,她一點都不喜歡北岩狹窄的路,也不喜歡這個破舊的生活區,還不喜歡這裡連牌子都沒聽說過的奶茶。
她還想說,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适應這裡的環境,甚至剛來的時候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
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了。
但她剛要開口,就聽到電話那邊,池凝輕聲細語的說了句什麼,孟坤跟着應了一句。
孟春登時洩了氣。
算了。
她盯着天花闆上的蜘蛛網出神,語氣如常:“還好。”
“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就給家裡打電話,我們給你寄過去。”
“好。”
他們難得這麼和諧的聊了十幾分鐘。
隻是電話挂斷之前,孟坤到底還是提了一句:“你張叔叔托我問你,阿彥和你還有聯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