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韻!”一瞬間,項廷開連眼睛都氣得泛紅,聲音嘶啞着,“你給我出來!”
他又用力往門上踹,兩腳過後,居然真的把那門闆踹出個隐隐的破洞,而李琛和顧華夏已經吓得不知所措了:“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啊?”
“安韻!!”項廷開神如惡煞,額頭崩出明顯的青筋,“給我開門——”
話音一落,原本鎖上的門竟從裡面被打開了。
項廷開的右腿還停在半空中,踹了個空,卻也沒有搖搖欲墜,身體像灌了鋼似的,全憑暴怒的戾氣支撐,隻見眼前又是顧永永那張平靜的臉:
“她不在這。”
項廷開盯着他的臉,想也不想就揮出一拳,可那發硬的拳頭還沒擊到那張年輕俊秀的臉上,就被一左一右的人攔住了。顧華夏哪管什麼部長不部長的,尖利喊道:“你敢打我兒子?”
李琛暴喝:“放手!!”
場面混亂得像幾根利劍相互碰撞厮殺,然而項廷開隻是一揚手臂,就輕松掙脫旁人。他臉色晦暗到可怖,想也沒想拎起顧永永的衣領,接着發狠揮出拳頭——
可顧永永眼中寒芒一閃,不知是想到什麼,竟同時撕破臉,掄了回去。拳拳到肉間都分不出伯仲,各自血液裡橫着的戾氣在撲殺。李琛快發了瘋:“你們給我停下來!停下來!”
哪兒停得下來?與此同時,别墅外卻忽然傳來一道可怕的撞車聲,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一來一去,到底是項廷開占了上風,他一腳踢到顧永永的膝蓋,接着瞋目裂眦地抽出腰間的槍——
安韻猛地從書櫃後走出來。
“項廷開!”她緊抿着嘴,“你幹什麼?”
項廷開的視線已然被她吸引,可手指仍無法控制,飛速探向扳機環,安韻瞳孔驟縮,擋在顧永永身前:“你開槍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項廷開怒吼一聲,槍口竟恰好點在安韻嘴唇上。
紅的。
安韻嘴唇是淡淡的粉,她總是很蒼白。
刹那間,所有壓抑的情緒排山倒海侵襲,那強烈到幾乎要吞沒他自己的占有欲噴發着,讓項廷開的膝蓋居然像是被踹了似的——好像他踢去的那腳最終擊回自己身上——軟了一瞬。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安韻。
“你以為我不敢嗎?”項廷開的手微微顫抖着,聲音啞到快聽不見,“你在這裡幹什麼啊?!”
“我沒幹什麼。”安韻深吸了口氣,偏開了頭,“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激動?”
項廷開的槍口狠狠碾着她的嘴唇,讓安韻立即反感、冷淡、強硬地握回槍身:“你們……”
你們親了嗎?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呢?
……你心裡居然喜歡别人嗎?居然跟别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我們不是越來越好了嗎?
安韻。
原來你還非常、非常地讨厭我,恨我,想要逃開我嗎?
他好像在短短一刻間失聲了,而安韻感受着臉上的槍,既是煩躁又無法不産生害怕,她握着它往旁一甩,餘光裡看着失魂落魄、恐懼驚吓的顧華夏,又有種陌生的愧疚升上心頭。
種種複雜的情緒混合着,讓安韻心跳加速,像産生刻闆反應了般,先是往旁邊走了幾步,又再也受不了了,面朝項廷開高喊:
“還不是因為你?”
項廷開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的失神。
“你現在發作什麼?我現在在這裡還不是因為你——”安韻睜圓眼睛,定定地看着項廷開,“我的信息素是鳳仙花嗎?你說啊!你不騙我的話我、我千辛萬苦地調查什麼呢?你不騙我的話我來這裡幹嘛呢?我拜托顧永永幹嘛呢?我、我去找院長幹嘛呢?”
“然後都還騙我。”安韻的聲音細細地發抖、發低,“都把我當傻子……”
什麼?
她知道了?
項廷開的喉結上下一滾,不由自主垂下手臂,那槍就從安韻臉上移開了。
他從中獲取他最想要的信息:
"……所以你隻是來這裡調查?别的都沒發生?"
“沒有是不是啊?”
安韻冷冷地看着他。不說話。
項廷開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默認了嗎?他的臉上還殘留着暴虐的痕迹,但又莫名其妙被撫平了一點。項廷開必須相信這點,因為不這樣就會瘋。
但很快,怒火、嫉妒和恐慌又重新燃起,他想也不想,攥緊安韻的手往外扯,像扯一個物品。幾雙眼睛盯着,安韻一下又應激了:“我就不喜歡你這樣!你拉我幹什麼?”
“回家!!”項廷開大吼一聲,卻又忍耐着松開了力度,走到她身後往前拱,“回家。”
顧永永見狀眉心一跳,試圖去撈:“……安韻。”
然而安韻隻是匆匆看了他一眼,而後好像也無法再停留此處,面如寒霜往外走。
顧華夏終于脫力,滑落在地,李琛見顧永永還有向外的勢頭,一巴掌就差點轟了過去:“你敢走?你看看你媽顧永永!”
走到外面,項廷開臉色又變了。
安韻的那輛車,或者說由葉石定信駕駛的那輛通勤車,此時此刻,一頭撞上了他開的車,估計沖勁太大,車尾都像被撕爛的屁股,目不忍睹。
前因後果一瞬浮現。葉石定信看見自己要進去撞見奸情,就走投無路,靠撞他的車鬧出動靜,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項廷開面無表情走到車窗旁,隻見葉石定信臉色僵硬,又非常關心地看着安韻。他忍住扇他一耳光的沖動,盯了他幾秒,就把安韻拉往旁邊蟄伏的保镖們那兒:“我喊你們來幹嘛的?!啊?”
幾個高壯的保镖瑟瑟發抖,哀怨地看了葉石定信一眼:“他當時說……”
“滾下來!”項廷開吼道,接着一路疾馳往家開。
安韻坐在後面,抱着手臂,被瘋狂的車速帶得搖搖晃晃。
項廷開連車都沒停,他理不清他的心緒,下了車就死死地看着安韻,而安韻更是冷淡,一股腦往裡面走,根本不想跟他說話似的。
他深吸一口氣,可走進家門的那一秒,凝聚的心氣就又散了、汩汩地流。天空完全黑暗,裡頭卻亮着幾根蠟燭,正渲染出溫暖的光,那光芒照在被鋪了張純白桌布的餐桌和鮮豔的花束上,原本是一場最夢幻、讓他連毛孔都在激動得期待的夢境。
項廷開愣愣地看着這些,覺得有些東西在破裂。
今晚不是應該非常幸福嗎?
而安韻望見了,似乎也停滞了一瞬,但面上卻毫無異色。
像隻永遠無法讨好的天鵝。
——可是在今晚之前,明明也難得對他溫聲細語、愈發親昵的呀?
不是答應了他會早點回來,答應了他會回家約會,會穿上輕盈的婚紗嗎?
不是說了要修複關系的嗎?
他又突然想起他們剛結婚的時候,與此刻的尖銳相比,簡直像泡泡似的虛幻了。
“安韻。”項廷開用力咽了咽,再睜開眼時,“我們現在應該——”
“應該什麼?”安韻飛快地瞄了眼這些裝潢,仰着脖子,“項廷開,你沒有要解釋的嗎?”
“我的基因信息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信你什麼都不知道。”
聞言,項廷開的手緊了緊:“你從哪裡知道的。”
“這重要嗎?我不該知道?”
“從哪裡?”他卻像是被戳到痛點,眉眼間露出一種類似焦慮的情緒,晃了晃頭,“跟那個顧永永有什麼關系?!說話!”
安韻哪裡有耐心從頭到尾剖開告訴他,她甩開他的手,冷聲喊道:“我查到的!你别轉移話題。”
“查什麼?啊?”
安韻并不想牽扯到顧永永,随口煩道:“網上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