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次一輪。根據規定,安韻一次隻能監控一個人的情況,而吳法拉經過第一輪适應,又有安韻的疏導輔助加持,狀态越來越好,每次都測驗持續極久,以至于項康言隻能靜靜地在旁邊等待。
到後來他離開了,安韻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麼,又看見他的那份午餐安然如故,内心有點煩躁,直接沖着對講機喊:“項康言你在哪裡?”
不多時,項康言回來了。
“你去哪裡了?”
他睨了她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我問,你去哪裡了?”安韻語氣嚴肅,“說話。”
半晌,他終于吐出兩個字:
“散步。”
安韻抿了抿嘴巴:“你不要急躁。”
項康言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等吳法拉第二輪練習結束時,他終于調整好狀态,每一次都堅持到極限,到最後安韻幾乎是焦慮地在監視他的情況,一擡頭,隻見項康言連虛汗都發了出來。
吳法拉終于沒忍住:“……你有幽閉恐懼症啊?”
項康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沒有。”
吳法拉嗤了一聲,皺眉看他的樣子,心裡又有點疑惑。安韻心力交瘁,看了眼時間:“今天就到這裡吧,我要去找一趟總訓練官。”
安韻的方案很容易理解,她認為項康言的困難出現在他獨自被艙體包圍的時候,所以隻是在他出艙後給予精神疏導,幫助他舒緩放松,可能是沒有用的。
如果能跟随着進入,在其中幫助拉長停留時間,或許才能真正突破。
可艙體如此之小,那就需要總訓練官的幫助了,她需要一個更大的、剛好可以容納兩個人、既達到密閉目的又能讓她跟随進入的艙體空間。
艙室在第二天被批了下來。
安韻想得很好。
由于艙室過大,不便移動,翌日一早安韻就獨自來到負一樓,決定驗收一番。
這是“破天艙”的艙體模型,安韻在設計師的引領下四處觀察,費力推開了沉重的艙門,觀察着裡面的空間。
設計師提議:“安韻醫生,要不進去試試?雖然你有驅動級信息素,但沒有經驗的話,第一次進去應該會比較難受,最好有我們看着。”
“好。”安韻想了想,“那麻煩了。”
她剛進去時,内心還覺得有些新奇,四肢都被固定在裝備裡。
設計師确認:“怎麼樣?還好嗎?”
“可以的。”
“那麼我關門了。”設計師示意,“出現任何問題,就按按手掌後方的按鍵,深呼吸……”
安韻覺得一切良好。
然後,門關了——
“咚!”
在最初的兩三秒裡,她整個人還是很放松甚至放空的。
但很快,就仿佛一顆被投入無底深淵的石子,整個人先從腳部開始僵硬。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連空氣都仿若要在下一秒被耗盡。
嘶……
某陣伴随着電流聲的回憶突然劈進大腦,讓安韻整個人開始微微地發抖。
但她什麼聲音也沒發出,唯有四肢僵滞起來,頭顱則被壓倒似的低下,眉毛亦緊緊皺着。
在艙室内分明無法聽見任何聲音,但那嘶嘶的電流聲卻無孔不入,鑽進她的耳蝸,讓她整個太陽穴都痛苦到撕裂。
無數記憶碎片在腦中飛掠,但快如閃電,又模糊至極。冰冷的白熾燈、純白的密室、一面透明堅硬的玻璃牆……種種景物射入她的腦間,好像是另一個人的回憶一般,已經恍若隔世,卻仍能感到一陣深刻難忍的痛苦。
安韻整個人的牙齒都開始打顫,她雙手被固定着,卻在奮力地往外拔,想抱住自己的頭部,可她隻能不住地搖頭,忍受那一股股突如其來的頭痛。
在完全精神性的痛楚她甚至忘記了叮囑,花了足足四十來秒才胡亂碰擊到按鍵。
設計師在外邊翹着腿:“安醫生怎麼……”
“咚!”
門緩緩打開,原先一行人都松弛地在門外等待,可等看清裡邊安韻的慘狀後,霎時就跳了起來:“安醫生!”“安韻醫生?”“這這這、這怎麼回事啊!”
綁帶一松,安韻雙腿都軟了,倒在地上。
眨眼間,擔架都被拉了過來,場面吵鬧不堪,一大清早安韻就被送到航天中心的醫護室裡,在喝了兩杯葡萄水後青着臉轉醒。
“安韻,”醫生低頭面向她,猶豫地斷定,“……你是不是也有幽閉恐懼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