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韻的眼睛眯得像一條隐蔽的傷口。
她足足在腦子裡想了快二十秒,才意識到,他是在做什麼,而她又做了什麼——原來她自顧慶幸的好眠,都要有他人為的幹預,安韻惡心項廷開惡心得快死,卻還是因為這所謂婚配标記渴望着他的信息素?
一瞬間她血氣盡褪,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正要離去的項廷開,對上她的視線,面色一僵。
安韻忽然擡手,用力朝項廷開的臉扇去,一記響亮的耳光聲打破了卧室的寂靜。
項廷開的臉色霎時留下個清晰的掌印,他臉一冷,在安韻揚起手來時捉住她的手腕:“你發什麼瘋?!”
安韻居然也并不撤退,指甲狠狠地戳進他手腕内側!他怒目圓睜,甩開她的手,低頭看見掉落在地上的那層被子,心髒忽然陷了一下。
項廷開眼角一冷,拿起那個被子就往安韻身上蒙。那濃烈而厚重的信息素鋪面而來,安韻先是下意識深吸一口,接着就像被燙到似的撲騰,拼了命要把那惡心東西踹下去。
可項廷開不讓,強行控制住她:“要信息素是吧?明明都失眠了還硬撐是吧?我讓你再踹!”
安韻持續反抗,他看着她那個亂糟糟的樣子,感覺心髒一下放慢了,跳得又悶又重。
“你不會以為搞這出我就會服軟吧?安韻,你最好給我正常一點,這房間不是你一個人睡的,我可不想跟一個病秧子躺在一起!”項廷開等她漸漸消沉了,猶覺火大般冷笑了聲,自己唱那獨角戲,“你在仰仗什麼?那天晚上覺得委屈?生了三天病想讓我愧疚還是想吓退我?我告訴你,不可能!不是我亂發情而是你安韻在外面——”
說到這兒alpha的臉色隐隐扭曲,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
他試圖伸手拍拍安韻的臉,但又很奇怪了,明明是要拍打的,但怎麼倒像是撫摸一樣了呢?
又那麼輕、那麼緩。
最後,項廷開回到那晚的對話。
“現在懂為什麼了嗎?你要繼續這樣子,”他輕聲說,“我能再來一次……無數次,要你受着。”
安韻已經“安分”了下來。
她靜靜地躺着,擡眼看他,半晌,仍然伸出了手,緩慢而堅穩地掀開那張被他信息素侵蝕的被子。
項廷開說:“懂了嗎?”
安韻自顧自把原來的被子蓋在身上,窩在裡面,好像沒聽到。
項廷開又揚聲喊:“你懂了沒!說話!”
但安韻仍然不說話。
他好像意識到什麼,這回直接上手,握圓安韻那面嘴唇:“你話不會說了是吧?!”
安韻睜着眼睛,任他去動,眼睛像淬了毒的錐子,冷漠又麻木。片刻她終于再次伸手,狠狠捏着項廷開的手,把他抛開了。
項廷開的臉已經很難看了。
他雖然看上去糙,但若仔細觀察,其實是那類偏向俊美的五官,因此一旦陰沉下來,連怒氣都顯得更加猙獰殘忍:“……說話!”
那麼死寂。
事情似乎,跟他想得不太一樣。
項廷開好像有點怔忪了,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說話。”
好久,他啞聲道:
“你是……說不出話了嗎?”
安韻短暫地,沒有辦法對項廷開說話了。
他剛出差回來時,她也是這樣不愛說話的樣子。但事實上安韻并不是那個性子的,她雖然看着沉悶,但對熟悉的人話并不算少,所以再次習慣被他強行騷擾的生活後,至少沒那麼閉口不言了——
這是慣性。
一個喜歡熱鬧的人,無法堅定不說話的信心的。
甚至記憶在此間閃爍,他一下子想到兩年前。
兩年前,是她更愛說話的呢。
而此刻項廷開非常敏銳地意識到,她再次沉默,不同于當時的刻意冷淡,而幾乎是一種病理性、強制性的失聲。
喉間一窒,他居然像被傳染一樣,也忽然的,隻能發出如同殘喘的氣音了:
“安韻……”
而安韻已經閉上眼睛,睡回籠覺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