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非常奇怪了——明明有葉石定信,但出差回來以後,項廷開恢複到兩年前剛結婚的那種狀态:他來做晚飯。
不論北聯整體對高科技機械的排斥氛圍、居民家中鮮少出現相關家用機器,這仍然是非常低效且影響生活秩序的事情。
首先,等他下班回來再做飯,會使得安韻習慣的進食時間略往後推延;其次,雖然項廷開做飯技術還算有一手,但因為厭惡他且懷念同兩位葉石吃飯的溫馨氛圍,再美味的東西也打了折扣;最後,二人的合法同居生活中有遠比這點需要計較的事情,所以安韻目前沒有太糾結這麼個雞毛蒜皮的事。
最最後,此刻情況緊急,她也忘記了她這句有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意味的話,是怎麼理所當然地對他蹦出來的。
最最最後,這句話居然十分有用。
項廷開俯視了她一會兒,嘴巴微張,眉頭又沉又提,似乎是要說些不大好聽的話,但片刻居然真的一言不發地下樓去了。
安韻因為僥幸,一時都沒想起抑制劑的事,而是盯着門口肯定,自己現在還真的蠻餓的,非常想吃肉和蛋糕。身體的疲憊就好像憑空打出的一口井,越挖越深。
到底怎麼回事?
跟施曼去了腦籍所,然後又偶遇了顧永永他們……然後呢?然後就回家了吧,一路開車格外疲倦,好像從哪兒長途駕駛回來似的。
想到這裡,她緻電施曼:“施曼,我是安韻,請問你回到招待所了嗎?”
“我回到了。”
“行程路費請告訴我,這一項可以向基地報銷。”
“沒事的,不用。”
安韻很堅持:“我需要幫你們報銷的。”
施曼那邊一頓,答應了,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安韻利落地道别挂斷,又點開另一個平台。
顧永永回了消息。
安韻點開來看,不由得疑惑地歪了歪頭。
第一條消息是張照片。
拍的好像是地闆,又好像是顧永永在炫耀他那軍隊人人一雙的軍靴。有點曝光過度,導緻空氣中的灰塵都拍出來了,儲物箱那邊本來就比較陳舊。
安韻覺得構圖很醜,所以沒有再欣賞。
間隔十來分鐘,顧永永發了一句:“誤拍到。”
見到這句,安韻便推斷出來,大概是顧永永頭太痛了,才搞出這麼不合時宜的照片。
距第一句足足一個小時,又發:“謝謝。”
此刻,顯示對方在線,似乎還在輸入,安韻等了會兒,無事發生。
她删掉聊天記錄并退出平台,沒有給這個會誤拍照片的人繼續溝通的機會——照片可是會占平台内存的。終于将工作收尾,剛要起身,忽然感覺自己手上頗不對勁,低頭一看,居然是一個婚戒。
因為尺寸偏大,所以圈在了安韻的大拇指上,像□□人士的戴法一樣。
又搞什麼?
她漠不關心,食指一頂,任那個婚戒落到床上,而後拉開抽屜,把裡面的抑制劑挪了個更私密的地方,直到下樓路過那個光秃秃的房間時才發覺不對。
安韻皺眉,就這時,項廷開出現在走廊盡頭,見她伫立在房間殘骸之前,立刻厲聲說:“一回來就睡覺,叫都叫不醒,你是想讓婚配中心的人等下看着我們吃?你下班了别人沒下班!”
她一句話沒說,但臉色已經很不服氣,直直路過他想下樓,而項廷開在這整個過程則盯着她的臉,好像在等待什麼,直到二人擦肩而過時瞥見她空空的手指。
“你剛剛到底怎麼回事?”
“沒什麼。”安韻說,“突然犯困而已。”
“戒指呢?”
“又不是我的。”
項廷開伸手攔住,一隻手橫過她的腰,讓安韻連腹部都不由自主地往後一吸。
她很餓,隻是片刻就厭倦地開口:“丢床上了。”
“所以你的去哪了?”
安韻悶聲:“好像扔馬桶裡了。”
項廷開的情緒一瞬惡劣起來:
“我開槍都能戴着,你就不能戴上去是吧?”
安韻一字一句道:“你想歪了,我就算天天閑在家也不想戴的。”
說完這句便加快速度下樓,可手指卻莫名蜷了起來,弧度僵硬。
項廷開的手臂撐在扶手那兒,看不清表情,半晌卻慢慢冷道:“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
她一霎頓住,心裡的感覺很怪,好像被摁了急刹一樣,不解地說:“你說這話不會覺得惡心嗎?”
氣氛如入冰窖,而安韻自顧自走向飯桌,唯有臉色也冷了一點。項廷開回了二樓,不知在幹嘛,她獨自吃飯,一邊吃,眉頭一邊不自覺皺起,一個小小的八字;雖然大口,但非常端莊有順序,喜歡把最好的留到最後——
吃着吃着,婚配中心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