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江林晚面無表情,甚至接近于嚴肅。
姜嶼夏垂眸笑了,知道自己沒猜錯。
不過她很快意識到,對兩人而言,這種草率的行事方式實在不能算好開端。她本可以采取其他路徑推進關系,如果這能稱得上relationship的話。
“你知道的,晚上神經遞質水平會比較異常,血清素啊、皮質醇什麼的合成都會減少……”她一邊用廢話填補沉默,一邊思考。
他無語地看着她。
“你好像還是這樣,一激動就長篇大論。我應該沒說錯吧?”
“哪裡激動了?”她覺得好笑,當即否認。作為一個辯論水平不咋地的前校園辯手,她最擅長的就是滔滔不絕做一些自己都找不準邏輯的論述,然後一股腦全扔給評委……和隊友。
“有數據顯示夜晚沖動消費、暴/力犯/罪等等的發生率會顯著高于白天。總之意思就是,或許可以再考慮考慮。”她慢慢梳理清楚自己的想法。
沖動是魔鬼。上次她可以歸因為酒精,這次卻不能。
草率開端很可能會導緻草率結束,她不相信不經過深思熟慮的感性決策。除非隻是為了“遊戲”,那倒不需要用什麼原則來約束。
“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在想些什麼。”他皺眉。
委屈展露程度恰到好處,這幾分脆弱易碎,與成熟冷靜沉穩克制毫無沖撞。
“你是認真的嗎?”
“如果确實是你以為的誤會,我一開始就不會和你再有什麼接觸。”
“哦。”她點點頭。也對,暧昧是若無其事的試探。
他唇角浮起笑意,眼睛裡流淌着琥珀色的光,潋滟、淩厲,而且危險。
姜嶼夏想起了解的、認識的、聽過的所有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的奇聞逸事。假期和朋友見面,聊的最多的除了思考、工作,就是八卦。網絡流傳的PDF和報道真真假假,有時她會擔心看到某篇出現認識的人的社交頭像。
“所以我們在一起吧。”他好整以暇看着她。
“好。”她回答,聳聳肩。既然如此,那就先這樣吧。盡管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些可惜。
他眼神黯了黯。
“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她笑。
“……”
“怎麼不說話。”她仍然笑着,頓了頓,加上稱謂,“你女朋友要生氣了。”
他伸手,似乎是想攬住她。胳膊擡起一半,又垂下。“我送你過去,很晚了。”
“沒事,這點距離不會迷路。”
她擡眼,反應過來,接着道,“行,走吧,幫我拎包。”他的臉上分明寫着無語,卻讓人覺得溫柔。
“怎麼這麼重?”他皺眉,透過包的開口朝裡瞥了眼。
“電腦、配件、文件什麼的,雜七雜八一大堆。”
“今晚早點睡。”
“知道了。”
他聽出她話裡的心不在焉,歎了口氣,“還是要加班嗎?”
她頓住腳步,蹲下,撿起草坪邊緣一塊白礬石,站起身。胳膊用力,語氣卻輕描淡寫,“對,先交一部分。”半透明的結晶體,像運動速度極快的流星,将夜空撕出一道抛物線,墜入湖水,發出清泠響聲。
“别太晚了,注意身體。”
“嗯。”她點頭。
兩人走到半月狀的門庭,明黃色燈光灑了滿身,像是一方垂墜的銀河。
“剛才你其實沒有打車吧。”她笑。
“對,因為有話和你說。”他不否認。
“都說完啦?”
“沒有。”
“那你還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她想從他手中拿過提包,卻發現他看起來雖沒用勁,卻抓握得很緊。她扯了兩三下,沒有扯動。
“我……”
他突然頓住,沉默片刻,微垂着頭靜靜看着她,然後又問,“我可以抱你麼?”
“……”
她簡直快被氣笑,“Up to you.”他推進關系過分快,有時又過分克制冷靜。她愣了愣,發現自己似乎根本對他知之甚少,回憶起來,他們之間并沒有太多共處的時光。
海洋與植物香調兜頭襲來,覆蓋滿身,她能聽到衣料織物摩挲的聲響,被骨骼傳導放大無數倍。
幹淨的、冷冽的味道。
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她突然感覺到某種靜谧,或者簡單說,她不讨厭。
江林晚退後兩步,眼裡笑意愈深,“好了,晚安。”
“晚安。”
她瞥了眼落地玻璃裡側的大廳。沒有太多人,空曠寂寥,瑰麗巨大的水晶吊燈将暖光染進每寸空間,地面光潔明亮。“有急事需要處理麼?”
“做完了,明天休息。”他搖頭,語氣輕描淡寫,“導師沒那麼壓榨。”
“算了,白問,你應該什麼都會做得很好。”
他笑,“沒有,隻能說還行。”接着補充,“你這麼誇,倒是讓我很開心。”
“我總被……”罵。其實也不是被罵,隻是作為剛入職的新人,她還未完全适應,需要學習很多新知識與技能,組内考核也多,每天都背負很大壓力。
她收住未說完的話,覺得沒有必要。
“怎麼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