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醞釀着準備解釋自己隻是來拿枕頭。
話在喉間就要被吐出時,男人率先有了動作。
秦柏言将書合上伸手置在床櫃上,将鼻梁上的無框眼鏡也取下後,順手将卧室裡的大燈換成了一排小地燈:“明早做什麼吃的?”
嗯......
果然,猶豫就會敗北。
沈時青這下是完全沒有機會再解釋自己隻是來拿枕頭的了,隻能是硬着頭皮爬上床。
然後磕磕巴巴的回答:“秦先生想吃什麼?”
秦柏言:“黃油吐司。”
“就這樣?”沈時青躺上床,眼前又是那盞複古大吊燈。
他有點不敢扯被子,隻敢可憐巴巴的扯過一點被角遮在肚子上。
國人的蓋被思維,哪裡都可以沒有被子,肚子不可以沒有。
“嗯,不用太麻煩。”秦柏言回答的同時,微微偏過眼。
雖然室内的光源昏暗,但也還是能看清的。
男人的神色稍稍變了變,抓住被沿,往青年的身上蓋去。
“當心着涼。”
“好。”一瞬之間,身體被溫暖的被窩包裹。
“晚安,秦先生。”沈時青率先道出晚安來表達謝意。
秦柏言:“晚安。”
屋裡依舊是點着好聞的天然沉水香,安神舒心。
沒一會,沈時青便覺得眼皮沉重,昏昏睡過去。
今晚,他做了一個夢。
是一個美夢。
夢裡,他在後山的那片農場裡,躺在堆滿小番茄的天地間吃番茄,榨番茄汁,熬番茄醬......
好幸福.......全是好吃的。
也不知道沈時青是做夢做的太投入,還是白天下地幹活累了,總之,青年早上沒能爬起來。
秦柏言的生物鐘很穩定,雖然入睡的時間不固定,但起床的時間大概都是七點半左右。
他醒來的時候,枕邊的青年正窩成一團睡的正香。
青年的臉頰隻露出側邊的一小半,大多都被烏發與被子給遮住了,雙眸自然垂下,那對濃密纖長的羽睫暴露在外。
臉頰泛着一點粉暈,睡顔姣好。
隻是......青年連睡覺的姿勢,都是一種防禦狀态。
秦柏言的眼眸不由暗了暗。
食指輕輕撫上青年軟軟的烏發。
小羊羔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放松下來。
是在确認環境足夠安全之後,還是長出利角之時呢。
男人的眸中神情複雜,緩緩将手收回,輕手輕腳的下床離開卧室。
助理王途早早就已經在樓下:“秦先生,這有一份加急文件需要您簽字。”
“好。”秦柏言一邊将機械表的腕帶扣好,一邊下樓。
他接過王途手中的文件,一邊掃視内容一邊問起:“市裡決案敲下來了麼?”
王途:“江局說下周一就能敲定,他讓您放心。”
秦柏言:“沈錦年那邊呢?”
王途回答:“依您的意思要低調行事,所以裝成是與他發生口角動的手,沈錦年向來喜歡惹是生非,打架鬥毆都是常有的事情,沈家人查不出什麼。”
“嗯,廢的左手,對吧。”
“是的。”
“好。”秦柏言拿起鋼筆在文件上行雲流水的簽下大名。
王途拿回簽好的文件,準備圓滿撤退。
男人在此時卻忽然又開口:“對了,以後接送小沈先生的司機換成老京吧,小東去接替老京的事務。”
“噢......好的。”
老京十分年長,跟着秦柏言多年,平時是負責去接送一些有合作的客戶,突然把他和年輕的小東對調,這個決策既突然又沒什麼緣由,王途有些猜不透。
但他當然也不會多問,低着腦袋默默撤離。
沈時青是在周二傍晚的時候才發現小東消失這件事。
他平時和秦柏言一起上下班,都是秦柏言的私人司機老海負責接送的,他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小東來接他。
沈時青已經習慣了一上車就給小東分一塊今天在甜品店做剩的試驗品。
結果今天一上車,他将軟塌塌的蛋撻怼到了一張嚴肅的國字臉旁,才反應過來,不是小東。
好尴尬。
“不......不好意思。”他急忙道歉,将身子縮回後排。
老京做起自我介紹:“沒事,我是司機老京,初次見面,小沈先生。”
沈時青點點頭,讪讪的和老京寒暄了幾句。
有種回到從前在沈家被迫參加各種宴席和各種陌生人寒暄的時刻。
他實在是有些不自在,也實在是有些想小東。
最叫他奇怪的是,小東是徹底聯系不上了,他發信息,也無人回複。
所以,終于在某天夜裡,他問起秦柏言:“秦先生,小東最近去哪了?我怎麼沒看見他?”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雙腿交疊,那雙劍眉忽而輕鎖,又很快舒展開。
随即,故作輕松的捏起桌上的琉璃茶盞:“怎麼突然問起他?”
彼時的沈時青正在攪拌自己眼前那杯香水檸檬冰飲,開玩笑似的随口道:“好久沒見着他,怪想他的。”
一聲清脆的裂紋聲在耳邊碎開。
沈時青一驚,以為是自己的玻璃吸管和玻璃杯壁碰撞的太多裂開了。
結果,一擡眼。
......
居然是秦柏言手裡的琉璃茶盞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