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守株待兔。
司馬毅望着自己手上的一隻,與諸葛亮手上的多隻,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比諸葛亮也遜色太多了。
重點是諸葛亮人纖長、俊美,又穿着寬袍廣袖,即使為了便利綁縛起來,也依舊溫潤爾雅。便是如個獵戶一般提着許多傷兔死雞,再把它們開膛破肚、拆骨剝皮,也仍舊風雅得很。
就是雞和兔子也太慘了。
司馬毅與黃月英不願直視。司馬毅更本能地躲到了張春華身後,顫顫巍巍地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
雖然兔子與雞都很好吃,但司馬毅從前總歸是沒見過宰殺它們的。
黃月英嘴硬道:“那你别吃。你不吃它們,難道等你餓死了,讓它們來吃你?”
張春華已是熱絡地開口:“孔明,我來幫你吧。”她挽了衣袂,抛開司馬毅便要往前上。
經過之前,張春華也已經能從容地稱呼諸葛亮的表字。
諸葛亮欣然,交了一隻兔子給張春華。張春華便學着諸葛亮開始将兔子抽筋剝皮。
司馬毅看得眼皮直跳。
司馬毅自是不懷疑張春華為何敢做這些,畢竟她殺過晚雪、傷過顧刀疤。司馬毅因為喜愛張春華,已經有些想不起,自己從前對張春華的敬畏來,隻覺得自己喜愛的女子是個狠人。
很狠的人。
司馬毅一直躲避着不去看這些,諸葛亮做着做着,似乎有些無聊,突然一本正經地開口:“其實,殺人與殺兔子也沒什麼區别。”
此言一出,司馬毅瞠目結舌。
“孔明,你是變态嗎?”司馬毅急切而驚慌地反問。
他仔細、重複打量諸葛亮,怎麼看他也不像是愛殺人的人啊。
諸葛亮淺笑:“我是文士,自然不用殺人。但從前颠沛之時,偶遇歹人,也見過叔父拔刀自保。這個世道,就像你和野兔,你不殺它以保自己,終有一日自己會為它所啖。”
聽諸葛亮這麼說,旁邊的張春華驚喜、欣賞地望向諸葛亮。她望着望着,更漸漸地有一種釋然與平靜。
她殺晚雪何嘗不是為了自保,理所當然?
司馬毅望見張春華釋然的眼神,不知為何,竟莫名有幾分高興。但短暫的高興過後,他還是無法忘卻那段刻骨的回憶。
他一個安分守己的未來人,從未犯過律法,到了古代卻是讓一個不認識的少女因自己而死。
他也知曉,張春華殺晚雪,是為自保,更是為了保他。在這個時代,人命其實沒有那麼珍貴。
司馬毅慨歎着輕聲:“可是我不想殺人,在我看來人命至高無價。”
此時,黃月英接他的話道:“從沒有人說過人命輕賤,雖有人會如此覺得,但至少在座的我們四個沒有一個這樣以為。但生逢亂世,即使是無辜平民也會遭他人戕害,更遑論要跻身亂世之中。當别人的明槍暗箭指向自己的時候,你不妨在動手的時候,就當自己是在宰兔子。”
司馬毅驚訝地回望黃月英,沒想到諸葛亮的說法,還能這麼理解?
他問黃月英:“阿碩,你殺過人嗎?”
黃月英搖頭,但是堅定:“若有一日,旁人要害我、殺我,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司馬毅震撼、語噎。
這一日,他們吃到了十分鮮美、足量的肉類。
司馬毅吃着吃着,突然沒由來地一句:“雖然殺人可以像殺兔子,但是人肉可不能像兔子肉一樣好吃。”
張春華和諸葛亮聞言愣了愣。
黃月英沒好氣地道:“仲忠達,你有病啊?”
“但确實有人吃。”諸葛亮笑容極淡地回答。
司馬毅亦是失落地低聲:“我知曉,災荒之年,人人争相而食,易子易父。我還險些……親眼所見。”
沒多日,山裡下起雪來,千裡江山,處處雪飄。不需要幾個時辰,便到處一片銀裝素裹,繞是四季常青的松竹抵得過秋日的侵染,也抵不過白雪的壓蓋,紛紛彎腰、白頭。
“許多年後,若是再看見雪,我也一定會記得今日我們四人一起觀雪之景。”司馬毅高興、感慨地說着。
諸葛亮輕嗯。
張春華莞爾輕聲:“我也會記得。”
黃月英俏皮玩笑道:“記得這些做什麼?若是真不在一起了,還是早日忘記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