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是首輔夫人,這是不争的事實,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雲姝沉默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夫君,妾身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若是重來一次,你可會來迎親?”
話音落下,周遭靜了片刻。
一縷清風拂過,帶來些許淡淡的清香。
“若是重來一次,以現在的心境,會的。”岑祁看了她一陣,緊接着道,“既夫人問了我一個問題,禮尚往來,我如今也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夫人。”
“倘若重來一次,那日在如意軒,你還會來嗎?”
雲姝眨眨眼,沉默片刻道:“會。”
畢竟,無論重來多少次,她都不能對自己入獄的父親置之不理。
見她神色如此堅定,岑祁眸光暗了幾分,微微颔首:“明白了。”
對于勾結恒王,設計攀上他自毀名節的事,她并不覺得後悔罷。
雲姝奇怪地看着他。
明白了?明白了什麼?
車夫趕着馬車過來,在二人面前緩緩停下。
岑祁瞥了一眼,淡淡開口:“行了,馬車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好。”雲姝緊跟着岑祁上了車輿。
馬車搖搖晃晃地開始行駛,可她莫名覺着輿内的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她方才……
應當是沒有說錯話的吧?
思索間,不知過去多久,馬車在陸府門前穩穩停下。
雲姝小心翼翼看向岑祁,輕聲道:“夫君,咱們到了。”
“嗯。”岑祁應了一聲,睜眼便起身撩開簾子下了馬車。
雲姝愣了一下,連忙跟上,她看了看已在不遠處背對着她站定的岑祁,最終還是搭上朝顔的手下了馬車。
遞上請帖,門前的小厮很是熱絡地領路。
入院前,雲姝瞧見牆角處高大的梨花樹,眸色多了幾分動容。
其實這陸府,她并非是第一次來。
前些年,雲睦的品級不過七品,她家世低微,能來陸府做客也是對方看在她曾經的閨中好友,王家姑娘的面子上。
可哪怕是來了,其他應邀做客的貴女們也沒一個能瞧得上她的。
當時的趙今宜雖有了個才女的名頭,可其他世家公子私底下也有在議論,說真正論才學,還得雲家姑娘為首。
這類言語她也是聽江子衍說起的。
她這般勢微都尚且能聽聞,更何況是趙今宜呢?
或許也就是因此,趙今宜常聯合着其他貴女随意找個由頭欺負她。
曾就是在這棵梨花樹下,她無法反駁,也不敢反駁。
倒是當時還尚是白身的岑祁途徑此地,替她說了幾句話,她現在還記得。
“公主金枝玉葉,一件普通衣裳是入不了公主殿下的眼,可民生疾苦,百姓哪個不是穿的麻衣粗布?殿下食民之祿,當行愛民之事,為陛下分憂。”
清冽低沉的嗓音就似餘音繞梁般,在她心頭盤旋了好多年。
雲姝記住了他,打聽才知他是岑家常年留在府中養病的小公子,從前都不曾出門。
俊逸清冷,矜貴卻不奢靡。
這樣的人放在世家公子中格外獨特。
自然,此宴過後,岑祁這個名字便在世家貴女中傳了個遍,有興趣之人都在默默關注,也包括趙今宜和陸家三姑娘,陸秧。
她們四處打聽岑祁的消息,才得知此人将于一月後參加科考。
對此,趙今宜抱着看戲的态度,并未做什麼,說實話,她就算是想做手腳也沒有法子。
她隻是在看,這個男人值不值得。
若他中榜,便才說明此人是值得她愛的男人,這樣才夠格,不會掉了她身為公主的面子和身份。
果然,岑祁不負衆望,中了狀元封了官。
如此身份天差地别,雲姝再想見他就難了。
她隻能從别人口中得知岑祁近日做了什麼,得了陛下賞識,同公主殿下走得很近。
但其實這同她也并沒有什麼關系,是她自己總忍不住偷偷打聽。
“夫人?”
思索間,一道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雲姝回過神來,忙應了一聲,随後拉住了他的手:“夫君。”
岑祁低頭看了一眼,眸子暗了幾分,淡淡道:“在想什麼?”
“是妾身失态了。”雲姝微微垂着腦袋,模樣很是乖巧。
岑祁并未再說什麼,目光鎖定在不遠處走來的江子衍身上。
江子衍似乎正是沖着他們而來,在二人面前站定,而後微微福身拱手:“岑大人。”
“江二公子,恭喜。”岑祁看着他,就似是什麼都未發生過一般,語氣淡淡道,“如今令姐覓得良緣,倒是不知何時才能喝上江二公子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