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雲姝微微颔首,将燈擱在一旁。
衛钏在院中找了個空地,擺好煙花,随後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根火折子将引線點燃,又立馬退回了雲姝身側。
砰的幾聲,一朵朵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照亮了整個岑府。
雲姝仰着小臉靜靜看着,光亮印入她的瞳孔,可她面上卻并沒有這個年紀在見到煙花時應有的喜悅,隻有平靜。
像個瓷娃娃,沒有思想,沒有動作,沒有主見,亦沒有方向。
待最後一朵煙花從空中落下消散,周遭又恢複了那黑壓壓的死寂。
靜默良久後,雲姝垂眼站起身,又将方才擱下的燈提起,随後看向衛钏,輕言問:“你還要在此處跪着嗎?”
“是。”衛钏低着頭,“屬下得等主君回府。”
雲姝沒再說什麼,點點頭,擡腳往外走去。
今夜還很長,既然無法祈求與君琴瑟和鳴,那便願母親……和父親,從今把定春風笑,且作人間長壽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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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府。
自晚宴過後,林清然便進了藏書閣,東摸摸西瞧瞧,不知在尋什麼。
雲睦許是心中有愧,将徐小娘撇下就尋了過來:“夫人怎麼了,可是有心事?”
林清然那雙眼略顯渾濁,眉宇間盡是愁緒:“從前,姝兒最愛待在此處了。”
“原來是想姝兒了。”雲睦輕笑着,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夫人且再等等,姝兒初二就能回來,到時定讓她好生陪你。”
“啊,還有雲璟,璟兒也惦念着夫人。”
林清然愣了愣,苦笑道:“老爺,你真以為徐小娘的孩子能夠真心待妾身?”
“你這是何意?”雲睦臉色瞬間變了,“你說說,徐小娘進府這些日子,我可有苛待你?璟兒回家這般久,哪次對你不是恭恭敬敬,你為何定要這般揣度他們?你就這般狹隘善妒,容不下他們娘倆?”
“狹隘善妒?老爺真是給妾身扣了好大一個帽子。”林清然臉色難看了幾分,竟也偏頭咳了起來。
雲睦許是想起了什麼,語氣也軟了幾分:“夫人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回屋歇着罷。”
“老爺。”一個侍女在藏書閣前停下,“徐小娘和大公子喚您去放煙花呢。”
“嗯,這便來。”雲睦應了一聲,看向林清然身側的侍女,“桑葚,送夫人回屋。”
“是。”
雲睦交代了一聲便離開了,藏書閣很快又靜了下來。
昏暗的燭光下,桑葚輕輕拍着林清然的後背,無奈道:“這段時日明明喝着藥,夫人身子竟也沒有絲毫好轉,那大夫真是庸醫,不如奴婢去請白大夫,白大夫醫術高明,定能治好夫人!”
“罷了,老毛病了,莫要去麻煩白大夫。”林清然歎了口氣,由着桑葚扶着起身,“走罷,後日姝兒回來,可千萬莫要提及,平白讓她憂心。”
“奴婢知道了。”
夜色漸濃,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駛入宮門。
輿内,趙今宜正靠在一旁,靜靜看着面前閉目養神的男人。
從上了馬車到現在,這個男人一直合眼沉默着,一句話也不說,倒讓她覺着有些不自在,心中莫名忐忑。
“祁哥哥,你今日是累着了嗎?”
“嗯,無妨。”岑祁微微睜眼,“不過是有些煩躁。”
聽言,趙今宜這才松了口氣,笑道:“祁哥哥,那個雲姝本就是小門小戶出身,你不必同她一般見識。”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若不喜,本宮去同父皇說說,廢了這婚書?”
話音落下,輿内靜了好一陣。
趙今宜第一次覺得岑祁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平靜中透着一股寒意。
半晌,岑祁才開口道:“聖上賜下的婚書,若再請聖上廢去,便是我身為臣子不識擡舉了,殿下不必為臣勞心。”
“也罷。”趙今宜心中莫名松了口氣,“那祁哥哥今夜還回府嗎,可否留在宮中,同本宮一起守歲?”
岑祁沉默片刻:“殿下既有雅興,臣自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