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顔!”芙蕖蹙眉看着她,“你失言了。”
“我怕什麼?”朝顔此時也顧不上許多,“自從夫人嫁進來,過了幾天的舒心日子?主君不在乎,連府上的灑掃丫頭都能騎到夫人頭上!”
芙蕖緊盯着她,一時啞然,畢竟……這是确實發生過的事實。
她歎了口氣:“主君的心思并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你莫哭,夫人醒來瞧見會擔心的。”
說罷,她頭也沒回,轉身離開。
榻上,雲姝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無神地望着朝顔所在的位置。
見她一個人又哭了起來,無奈出聲:“朝顔。”
“夫人?”朝顔一愣,手忙腳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撲過來拉住了她的手,“夫人醒了?可有何處不适?”
雲姝輕輕搖頭:“無事,你莫要擔心。”
“奴婢是心疼您,替您感到不值!主君他……”
“朝顔。”沒待她說完,雲姝便輕聲打斷她,一雙眸子沒有旁的情緒,隻一片平靜,“主君有他的考慮。”
雲姝歎了口氣,坐起了身:“去幫我準備熱水罷,我想洗洗。”
“方才離開時,主君說他去去就回,我想多等等他,等他回來我再睡。”
“夫人……”朝顔抿了下唇,欲言又止,終是沒說什麼,轉身出去備水。
雲姝坐在原處,腦海中想的卻是發病時眼前閃過的陌生畫面,還有那讓她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破廟、樹林……
究竟是怎麼回事?
實在想不出,她索性便不再去想,隻是今夜她終究是失望了。
直到子時,岑祁都未回來。
那身形纖瘦的人兒獨自坐在榻邊,身側的燭燈在她臉頰映出暖黃色的光暈,卻令她顯得頗為落寞。
漫漫長夜,她垂眼坐了許久,才終于妥協般的躺下合眼。
翌日一早,雲姝醒來之時天光大亮,朝顔守在一旁邊服侍她起身,邊道:“奴婢将白大夫請來了。”
聽言,她神色一怔,默了片刻:“主君可回府了?”
朝顔輕輕搖頭,神色憤慨:“并未。”
雲姝并未吭聲,待梳洗完畢便道:“請白大夫進來罷。”
白大夫名喚白術,家中世代行醫,于江南一帶聲望頗高,在雲姝兒時便替她看診,再之後,每年會例行診脈,根據她的身子狀況調整藥方。
距離上一次見白術不過三個月,這便又将人請來,雲姝總是覺着過意不去。
思緒間,幾道腳步聲響起,朝顔将白術領進了屋子。
“夫人。”白術颔首輕喚了一聲。
雲姝忙站起身,讓白術在一旁入座。
二人簡單寒暄了幾句便直入正題:“夫人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兒?”
“是……也不是。”雲姝遲疑着回憶道,“昨夜沒有燈,所以發病了,我感覺喘不過氣,眼前出現了一些漆黑陌生的畫面,很奇怪,回府後我便失去意識,但醒來卻不覺有什麼異樣,似是什麼都未發生過一般,隻是有些累。”
白術認真聽着,好看的劍眉時不時蹙起,眼神沉了幾分。
他本就生得俊逸,加上生活随性恣意,年過三十也顯極為年輕。
此時低眸沉思的模樣,竟令雲姝有片刻的出神,但很快,她便移開視線,甩掉了腦海中忽然萌生出來的念頭。
其實,若說江子衍是門當戶對的良配,那白術便是她曾心中所念,望而不得。
但她如今已嫁了人,那份悸動已然變成過眼雲煙,記不清當初的心動是何感覺了。
她同白術之間,終究隔着一層什麼。
恍惚間,白術不知從何拿出一張帕子,起身過來微微低頭:“失禮了。”
言罷,他隔着帕子拿住雲姝的手放好,沉默診脈。
“夫人近日可是喝過其他藥物?”白術面色并不好看,出言詢問。
雲姝本下意識想要否認,可随即便想起近日芙蕖給她端來的藥,道:“嗯,是府上備下的給我調理身子的藥。”
說罷,她望向白術,一雙美眸在那張俊逸卻略顯凝重的臉龐停頓片刻:“怎麼了?可是藥物之間相沖?”
白術應了一聲,颔首道:“我隻是猜測,具體得瞧過藥渣才知道。”
“藥渣……”
雲姝擡眸望向身側的朝顔,後者卻隻是搖頭:“此藥是芙蕖在管,奴婢不知藥渣在何處。”
聽言,白術也并未堅持:“這樣,我再給夫人重新開一張方子,每月煎服即可。”
“如此便多謝白大夫了。”
白術要來紙筆,很快便開好方子交給朝顔,而後起身拱手:“那我便先走了。”
“好。”雲姝回神起身,笑道,“那我送送白大夫。”
“夫人留步。”白術輕言拒絕,帶好自己的醫箱便闊步往外走。
隻是沒走幾步,便迎面同正巧回府的岑祁打了個照面。
二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相對而立。
“這位是?”岑祁眼眸無波無瀾,但眼神緊盯着白術,周身莫名出現一股危險的氣息。
朝顔福了福身:“回主君,這位是白術大夫,來為夫人診脈的。”
“診脈?”岑祁眼神帶着不屑,“我怎從未聽說過這位大夫的名号?莫不是什麼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也配進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