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剛走,林清然就不住地掩面抽泣:“我家姝兒命苦啊,攤上那麼個人。”
“夫人莫哭,傷眼。”雲睦歎了一口氣 ,看向雲姝,“姝兒,皇命難違,隻能委屈你了。”
“爹爹放心,女兒明白的,女兒想自己待一會兒,便先回屋了。”雲姝木木的福身行禮,這便轉身離開。
雲姝一路沉默着回了屋,朝顔為她繡的墨綠色婚服還未完工,隻放在桌上,在此時瞧見莫名覺得諷刺。
先前爹娘認為她會嫁入江家,讓她準備婚服,可她知曉最後隻能當個妾,便并未認真準備,這會兒兜兜轉轉她還是成了正妻,理應穿上墨綠色婚服,岑祁卻命她穿妾室才穿的玫紅嫁衣。
她實在不明白岑祁的想法,若是想羞辱她,隻讓她當個妾便好了,何必許了她正妻的名分,卻隻給她妾室的待遇?
朝顔瞧着她那副渾渾噩噩的模樣,心裡不是滋味兒:“奴婢今夜趕工将婚服繡出來,姑娘明日便就穿這身。”
“不。”雲姝苦笑着搖搖頭,“夫命不可違。”
“可姑娘這不是還未嫁過去,便也不算是夫。”朝顔有些着急,她明白婚服和嫁衣的區别,此事分明就是岑祁故意的。
雲姝垂着眼,不哭也不鬧,整個人瞧着沒有生氣,很安靜,像極了一株格外乖巧的白色杜鵑花,沒有自己的思想,任人擺布:“衛钏說得對,他是我未來的夫主,我的一切都需仰仗他,依附他,若此時便将他得罪了,于我而言并無任何好處。”
有時不必較真,認命便好。
她眼睫輕顫,下意識望向窗頭那枝梅。
此事定會很快傳遍大街小巷,也會傳去江府,也不知江子衍會作何反應。
今日天色早,薛公公帶着聖旨去往雲府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街頭巷口談論的聲音不絕于耳。
江府中,江子衍站在前院雙目發紅,死死地盯着江玉茹:“我不信,這不可能!”
“子衍,姐姐不會騙你。”江玉茹輕聲安撫,“人有時候,是得認命。”
“是啊。”一旁的婦人撚着手帕,無奈歎息,“隻是沒想到,街上的傳聞都是真的,雲姝這丫頭當真跟首輔大人有……”
“不可能,娘你莫要胡說!”江子衍紅着眼打斷她,腦海中閃過了那日遊湖時于她脖頸瞧見的痕迹,瞳孔略有些渙散,“姝兒她不會的,我要去找她,她定是被逼的,我得救她,我得帶她走。”
婦人皺起眉心,忙厲聲呵斥:“來人,攔住公子!”
“往後你與雲姝,橋歸橋路歸路,莫要念着了,放下罷。”
“娘……您知曉的,我兒時便心悅姝兒,好不容易與她有了口頭婚約,馬上就要下聘了卻橫生變故,這麼多年,我放不下。”江子衍早已沒了平日裡那副溫潤公子的模樣,那雙眼紅得吓人。
是了,與雲家談好婚約并非偶然,是他同父親提起的,當年燈會相識,他便一見傾心,再無法忘卻。
她長在閨閣,年歲尚淺,與他無甚交集,他便隻能借着宴會偷偷看她幾眼。
他是對她,觊觎已久。
努力了那麼多年,自兩家有了口頭婚約,他才有了由頭去接近她,有資格同她說上幾句話,他終要得償所願,卻因一道聖旨和婚書落了空。
這當真是命?
江子衍被帶回了自己的屋子,門外有層層守衛把守。
日落之時,雪才漸漸停了下來。
一隻鳥兒落在伸進窗口的梅枝上,驚落了枝頭的積雪。
雲姝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不知如何同爹娘解釋,隻道不清楚,輕聲寬慰。
商榷好了大婚的瑣事,她才終于紅着眼送走了二人。
如今時局已定,橫豎她早已準備好跟着岑祁,不過是不被重視罷了,隻要進了府,以他不惜下藥占她身子的行徑,應當并不厭惡她。
往後的日子,許是不算差,至少她是正妻。
朝顔守在一旁,瞧着她的模樣頗為擔憂。
若是她哭鬧一番,倒還令人放心許多,可她如今不哭也不鬧就安安靜靜地坐着發呆,這才格外令人不安。
雲姝一夜都未合眼,天還未亮時便被府上下人叫來更衣梳妝,林清然也起了個大早守着,許是昨夜哭過,雙眼還有些紅腫。
待全部收拾妥當,天已蒙蒙亮了。
衛钏不知是何時到的,已在外等了許久,不遠處擺放着一頂喜轎,身側跟着八名轎夫,卻并未瞧見旁的。
這般冷清,瞧着都不似是喜事。
雲姝身着一紅色嫁衣,手拿團扇擋在面前,在衛钏身前站定。
一旁的朝顔皺皺眉,奇怪問:“姑爺沒來?”
衛钏瞥了她一眼:“大人有要事在身,不得空,今日由我接夫人入府。”
“這……”林清然擰着眉,那淚珠子眼看着就要掉下來。
畢竟這婚事是大事兒,隻要夫家足夠重視,定是會親自來迎,這如今……
雲睦似是怕林清然傷心過度,拉着她的手無聲安慰着。
“那衛大人。”雲姝沉默良久,才開口問,“迎親隊伍,就這麼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