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薛公公來得突然,又不知來意,雲姝自是覺着格外惶恐。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跟聖上身邊的公公打上交道。
雲姝同江玉茹一同急匆匆到了前院,便見薛公公雙手捧着聖旨,微眯着眼斜瞥向她,看不清神色。
在他身後除了幾名小太監,還有衛钏和幾名侍從打扮的人。
見到此處,雲姝這心裡大緻也有了幾分猜測,擡腳垂着頭走到林清然身側。
瞧着人到齊了,薛公公輕輕展開聖旨,尖細的嗓音響起:“光祿寺少卿雲睦之女雲姝聽旨!”
話音落下,前院除薛公公之外都跪了一地。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光祿寺少卿雲睦之女雲姝,秀外慧中,柔嘉淑順,适逢及笄之齡。今有首輔岑祁,年少有為,文武卓然,官拜一品,已至行冠之齡。茲承聖恩,賜婚于二人,擇日完婚,望爾夫妻恩愛,結琴瑟之好,勿負朕意。欽此。”
薛公公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從一旁随侍手中接過婚書,走到了雲姝跟前:“雲姑娘,接旨謝恩罷。”
雲姝茫然地眨眨眼,盯着停在自己身前的靴子:“謝陛下聖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着,她擡手從薛公公手中接過聖旨與婚書,慢吞吞站起了身子。
若是她方才沒聽錯,聖旨上所說的是……夫妻。
她,是正妻?
薛公公看了身後的衛钏等人一眼,又笑眯眯地看向雲姝:“雲姑娘,恭喜啊,您往後可就是首輔夫人了!”
“夫人?”雲姝眼睫輕顫。
當真是夫人?
“是啊。”薛公公笑了一聲,“瞧瞧,都高興成什麼樣了。”
雲睦抿了抿唇,忙從下人手中拿過一包錢袋,走過去拱手:“勞煩薛公公跑一趟了。”
“不妨事不妨事,都是咱家應該的。”
薛公公伸手扶起雲睦,不動聲色地将錢袋收入了袖口,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能得首輔大人青眼,是令嫒的福分,咱家便在此恭賀雲大人得此佳婿,往後青雲直上了。”
“多謝公公。”
送走了薛公公一幹人等,江玉茹神色複雜地走了過來:“此事既是聖上的意思,那姝兒與子衍當真是有緣無分了,玉茹這便告辭。”
說罷,她深深看了雲姝一眼,便帶着侍女轉身離開。
此事一出,同江家的婚約自然作廢,雲姝也不必再為江家和爹娘的事兒費心。
看起來,岑祁的确厲害,一步便解決了在她眼中極難的兩件事兒。
可為何她會從一開始說好的妾變成正妻,成為名正言順的首輔夫人?
其實岑祁,也不壞的。
“姝兒,怎會如此?你可是那日何處得罪了岑大人?”林清然急得都快哭了出來。
那可是岑祁啊,聲名狼藉,自家嬌養長大的姑娘若是進了那龍潭虎穴,那怕是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那日?”雲睦注意到這個字眼,擰起眉,“姝兒同岑大人有接觸?”
林清然紅着眼點點頭:“是夫君你被帶走那日,姝兒拿着玉牌去見了岑大人。”
“什麼?”雲睦一怔,正想說什麼,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雲大人。”
衛钏帶着人走了過來,在雲姝身前站定:“幾位有一晚的準備時間,屆時會來接夫人過府。”
“就一晚?”林清然聲音略有些顫抖,“這是否太過倉促?聖旨上說的可是擇日完婚。”
“擇日是我家大人擇,他說是明日,那便就是明日。”
衛钏輕聲說着,神情淡淡的:“這是我家大人為夫人備下的十二擡聘禮和嫁衣,大人專程吩咐了,夫人就穿這一身。”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侍從捧着一個木盒上前,裡邊兒放着的正是玫紅色鮮豔的嫁衣。
雲姝神色一怔,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終究許了她正妻的名分,卻命她穿上妾室的嫁衣,哪怕是聘禮也隻有區區十二擡,他心裡還是将她當做一個微不足道的妾室來安排,又或者,他隻是想要羞辱她罷了。
“紅的?我們姝兒再如何也是正妻,怎能穿紅的!”雲睦咬咬牙,第一個不樂意。
林清然雖眼睛不好,但顔色尚能分辨:“岑大人究竟想如何?姝兒是正妻,若是穿這身,怕是會淪為全京都的笑柄!”
“待完婚,我家大人便是夫人的夫主、主君,往後的日子都得仰仗我家大人,二位難不成為了逞一時之能,讓夫人往後的日子都不好過?”
林清然氣急敗壞:“他欺人太甚,大不了我們不嫁了!”
衛钏緊繃着臉,靜靜地看着她:“這婚事是聖上的意思,二位難不成是想抗旨?”
話音落下,幾人總算是冷靜了下來,但面上怒意未消。
雲姝此時回過神來,擡眼看向衛钏:“我明白了,勞煩衛大人跑一趟了。”
“這是屬下分内之事。”他微微颔首,吩咐人将聘禮擡了進來,這便帶着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