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見到談晔了!”楊湘壓低聲音,脖子前伸,眼中閃着興奮的光。
“你真是神探啊?”虞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楊湘雙手交叉在胸前,微仰着腦袋,得意地勾了勾唇:
“就你那點小九九,瞞得過我?”
“是啊。”虞晴歎了口氣,無奈道。
“怎麼了嘛?見到談晔又咋了,你都結婚了,再說你不是也喜歡你老公,還有什麼可煩惱的?”
楊湘對待男女之間的感情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喜歡就在一起,不愛了就分開,這沒什麼可糾結的。
虞晴以前對楊湘的這套理論沒什麼感覺,因為她那時心裡不曾住進來一個人,别人說什麼都說不到你心裡去,無愛一身輕。
但是在遇到周晚霁以後,她發現自己變了很多,會想很多,顧忌很多,快樂和悲傷的阈值都低了很多,常常會因為周晚霁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眼神就突然的快樂或者難過。
她不喜歡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一點也不酷,可是陷入愛裡的人,隻能看着自己,清醒的沉淪。
“我也不知道。”虞晴皺着眉,為難的樣子,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自己心裡的感覺。
默了默,虞晴掏出手機,調出她和談晔的對話,放到楊湘面前。
“什麼呀……”楊湘有點懵,湊上前看她的手機。
過了一會兒,楊湘也沉默了。
虞晴歎了口氣:
“這下你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楊湘緩緩點了點頭,接着又重重搖了搖頭。
過了幾秒,楊湘問:
“晴兒,他還見到你老公啦?”
“嗯。”
楊湘搖頭啧了兩聲:
“太慘了!”
“我是情感大師,我來盤一盤。”楊湘感慨完,坐直身子,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他還喜歡你,但是看到你結婚了,對象還這麼優質,他覺得自己指定沒戲了,于是決定長痛不如短痛,放下對你的感情,大家以後各自安好。”
“哦,順便懷念并告别一下逝去的青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一個程序員,還整挺文藝。”楊湘毫不留情地補充道。
“這個結局不是挺好?happy ending,你好我好大家好,”楊湘納悶,“所以你在糾結什麼呢?”
“我……我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這話一出,楊湘的表情頓時凝結在臉上,她緊鎖着眉,憂傷的目光同情地看着她。
這樣的話,如果換作别人說,楊湘一定會毫不吝惜地嘲諷她聖母心泛濫,然而當虞晴說出來這句話時,她隻覺得難過。
虞晴和楊湘是高中認識的,她們那時住在一個宿舍,高中以後,住校的人少了很多,那時每周日放假一天,女生宿舍走廊空蕩蕩的,隻有她們兩個人呆在宿舍,虞晴不愛說話,而楊湘又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非要纏着和她聊天,一來二去的,兩人便愈發熟絡,虞晴在某天提到她的身世,楊湘聽得難受,當事人卻隻是笑笑,好像已經習慣了。
後來的很多年,虞晴學會和身邊的每一個人友好相處,卻隻交下楊湘這一個真正的朋友。虞晴說楊湘能夠懂她,楊湘沒說話,她知道她隻是太缺愛了,而自己那時隻是碰巧路過給予她微不足道的關心,卻讓她記了三年,楊湘開始有些動容,後來又覺得負擔,再到後來她便從容接納了,因為虞晴值得,她值得被愛。
和虞晴熟了以後,楊湘才知道她本來選的文科,但是奶奶讓她學理,說将來好找工作,虞晴咬着唇思考了幾秒,最後還是妥協了,楊湘聽後想了兩秒,沒心沒肺地笑着寬慰她:
“嗨!你要是沒學理,咱倆也見不着,就做不成好朋友了。”
虞晴也笑:
“嗯,我覺得也是。”
虞晴靠着三門主科勉勉強強分到了實驗班,虞晴高中物理不好,嚴重偏科,那時的班主任叫韓昕,是一個教物理的古闆封建的中年男人,他看不上虞晴,虞晴感覺得到,她還不喜歡他呢!
隻不過抵觸的後果就是物理成績一低再低,甚至高二下學期期末隻考了一半的分數,虞晴開始着急。每次大考結束都會重新排座位,談晔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成了虞晴的第一位異性同桌。
談晔是物理課代表,也是全班女生口中的大神,他成績好,脾氣也好,會主動給虞晴講題,會幫虞晴帶飯,也會在虞晴沒考好的時候看着自己選擇題全錯的語文卷子笑着自嘲道“這錯誤率,一騎絕塵了”。
虞晴越來越依賴他,但是礙于高考,兩人都隻是心照不宣地選擇不說,直到有一天,韓昕把談晔叫到辦公室,虞晴恰好送作業聽到了談晔的自陳,他說他沒有談戀愛,也不喜歡虞晴,甚至為了證明他的清白,他主動提出換同桌,韓昕沒回應他的換座申請,訓了他幾句便讓他回教室了。
第二天物理課後,虞晴主動找到韓昕提出換座位,理由是她随口編了一個女同學的名字,說她能更好帶動自己的學習,正中韓昕下懷,他欣然同意了,當天下午,虞晴便在談晔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搬到了班級靠窗的角落。
最後一年,他們恢複成普通同學的狀态,又或許,虞晴想,那時隻是她一廂情願呢。
所以,當聽到虞晴說感覺對不起談晔時,楊湘心頭一縮,半晌,才開口:
“晴兒,你不要這樣想,也不要覺得好像虧欠了他,他高中那會兒是對你不錯,但是換作班裡的其他人,他們也會幫你的,這些都隻是很小的善意……”
楊湘哽咽了下:“……是你把它們看得太重。”
“所以一個人但凡對你好一點,你都會覺得他付出了很多,你要更多的回報他,但晴兒,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值得很多人真心去愛,而不僅僅是善意。”
楊湘與人交談時很少使用這樣平和的語氣,她表達觀點和看法更多時候是通過嬉笑怒罵的方式,因而此刻她的話顯得更加鄭重,也更加誠懇。
虞晴安靜地聽着,眼角微微濕潤。
“而且,談晔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對你表達過喜歡或者愛,對嗎?”楊湘攤手,坦言道。
虞晴忖了忖,輕輕點點頭,忽而又道:
“不過他在微信裡面說他畢業時留給我一本書。”
“書?夾紙條啦?給你表白啦?”楊湘連聲問道。
“他說的時候我才知道書的存在,我翻了翻,沒看到。”虞晴坦誠道。
“那不得了。”楊湘灑脫地甩了下手,“這就是天意,不管有沒有,你沒看到,就是沒有,而且你已經有周總了,你還喜歡他,這簡直再好不過了,談晔什麼的,he's just a nobody!you deserve better!”
楊湘挑了挑眉,遞給虞晴一個眼神:
“明白了?”
虞晴怔了怔,接着使勁點了點頭。
楊湘看她傻傻的模樣,嘴裡擔憂地嘟囔着:
“我的寶兒呀,希望你真想明白了……”
虞晴嘿嘿地笑了。
吃過午飯,楊湘拉着虞晴逛商場:
“來都來了,走,陪我轉轉,心情不好就要shopping!”
“好!”虞晴笑着回她,其實她真的已經想通了,當局者迷,但虞晴是隻要旁觀者點醒她,她就能立馬抽身,這種性格說好也好,說不好也是真絕情。
“快走!”楊湘看到一家金店,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來啦!”虞晴跟上去,此時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虞晴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