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一草一木都歸天子所掌,絕影的死他是知道的,真兇是誰他也見得了,哪怕是曹操秘密安排人清洗也無所遁形的出現在眼中。奈何堂堂北陰大帝活的像個傀儡,知道一切卻又說不出來,天子擡頭望去,人間的燈火熠熠生輝,再往上則是那遙不可及的天庭,被灰蒙蒙的霧遮住了鱗次栉比的宮殿。
值守的侍衛宮女無聲退下,偌大的宮殿内剩了孤零零的一人。青蓮根須紮在五色土中,花瓣将開未開,其中蘊含的天地靈氣不可估量。北陰大帝慵懶的坐在椅子上,伸手把青蓮連花帶根一塊薅出來,上面還沾了些五色土,稀稀拉拉的往下掉着渣末。
青蓮的氣息毫不掩飾流溢而出,曹操剛踏入殿中,精神為之一振,腳步又快了幾分。殿内的侍衛宮女皆消失不見,沒人跳出來阻攔他,曹操大步奔走着,“啪嗒啪嗒”的聲響在空曠的殿内回響。
“來的倒快。”北陰大帝臉上帶笑,虛空一指,待放的花苞急速旋轉,吸納着四周靈氣。曹操隻覺得身體仿佛被抽幹,踉跄着倒在地上,雙手軟塌塌的,想撐着身子爬起來也做不到。他不知道的是,躲藏在乾坤袋裡的黃星此時渾身光芒大盛,溢出的氣息被補充到體内,随後又被青蓮抽走。北陰大帝眼神詫異,卻沒追問,任由兩者在曹操體内折騰,再一掐訣,停下了自身外放的靈氣,完全交給了曹操身上的寶物。
不知過去了多久,青蓮的花苞終于完全盛開。曹操趴在地上,不停地幹嘔着,那種反複被抽幹填滿的感覺讓人生不如死,哪怕是頭風發作也不過如此。黃星好心的幫他補滿了靈氣,曹操手指抽搐幾下,勉強擡起來摁在地上,身體顫抖着爬起來。剛一擡頭,那朵青蓮順從地停在自己面前,花瓣上萦繞着自己的氣息。
“它認你為主了,不打算說些什麼嗎?”
龍椅上傳來聲音,曹操才想起自己是來面前天子的,嘴唇嗫嚅,半響開口回道:“謝主隆恩。”
“往日的尖牙利嘴怎麼到謝恩的時候就一點沒有了。”天子假做惱怒,卻又跟着歎了口氣,“罷了,朕什麼也做不了,還得靠你們來。絕影已死,你無代步神駒,就乘着朕的渡明回去吧。”
“謝陛下。”
“對了。”天子接着囑咐道:“竹山附近有流寇聚集,你回去時順手剿滅,待辦完了事回來即可,渡明知道朕在哪,你無須擔心。”
曹操行了大禮,小心翼翼将青蓮收入乾坤袋中,宮中侍衛宮女忽地出現,不知從何處牽來了北陰大帝的禦馬。那匹馬他沒少見,對他很是親昵,雪白的毛發握在掌心讓人忍不住的想起絕影,噴出的濕氣弄得掌心黏黏糊糊。曹操吸吸鼻子,翻身上馬,渡明避開人群,一路沖向殿外。
還在外面等着曹操的典韋許褚隻見自家明公被白馬承載着飛馳而過,呼嘯而過的風聲裡留下了“等我回來”四個字。即便是二人有心思去追也追不上了,他們的馬差着天子禦馬太多。二人暗自商量下,也沒商量出個好歹,索性按部就班,同曹操在時一樣。
白馬在林間奔馳着,此時距離出發已過去了一日一夜,人馬都未曾停下來歇息過。途中曹操詢問過渡明要不要停下來歇歇,白馬嘶鳴一聲反倒跑得更快了些。竹山已近在眼前,山上彌漫起了沖天火光,鬼魂的哀嚎聲凄厲不絕,曹操催動法力,打算引附近的河水前來滅火。可術法施了半響毫無動靜,借着千裡眼朝着遠方觀望,那條河流不知何時被人斷流,難怪術法毫無作用。
曹操氣急反笑,誰不知這是兇手毀屍滅迹,打算将一切痕迹盡數抹去。既然如此他不打算依靠河流,從乾坤袋裡拿出祈雨珠,把靈力注入其中。霎時間天空陰雲密布,偶有雷聲作響,雨水打濕地面——僅僅打濕地面,雷聲大雨點小,肆虐的火焰形狀扭曲,嘲笑着無用的鬼神法寶。
哭聲漸漸低沉下去,曹操知道,山上的鬼快要死絕了。此火能燒的鬼魂魂飛魄散,亦非凡物,他若強行沖進去怕是落不得個好下場,說難聽些白白送死而已。
一切歸于寂靜,隻剩火焰的噼裡啪啦聲,伴随着樹木的傾倒發出陣陣爆裂聲。雨終于下來了,豆大的雨滴打濕曹操的全身,水珠順着發梢落到地上彙成了一條小溪,和無數條小溪彙聚到一起朝着遠方流去。斷流的河流重新充盈,卻随着大批水流的加入水位不斷擡高,細小的河流變成了洪水猛獸,在人們驚恐的尖叫聲中帶走他們的一切。
曹操站在原地,看着一切發生,他突然放聲大笑,笑得肆意。自己真是放松了太久,連這麼簡單的連環計都沒看出來,親手把所有的線索毀掉。他太貪戀這份安逸了,天真的以為自己還活在《對酒》之中。
“你聽得見嗎?”曹操輕聲說道。
“聽不見也沒事,你逃不了的。我會把你的生魂抽出來煉成天燈,日日夜夜灼燒。”曹操臉上帶笑,牙根流出殷紅,“我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洪水避開了曹操周圍,“貼心”幫他滅掉了山火。曹操使出傳音術,告訴周邊縣衙前來救人,自己重新上馬,逆着水勢飛馳。
水流頓時化作無數細流,想要糾纏住曹操前進的腳步,一條水蟒在暗中快速成型,張開血盆大口想連人帶馬一口吞下。
曹操冷笑一聲,衣袍獵獵,灰色的靈氣濃郁的幾乎實質,眨眼間兩尊鬼将手持斧刃而立,另有無數鬼兵于冥土中破土而出,護在曹操身邊。
水蟒一口酸水噴出,前面的鬼将頭和半邊身子消失不見,另一尊鬼将趁機手持大斧照着七寸砍下。蟒蛇躲避不及,隻好強行收縮身子硬吃一斧,痛得嘶嘶作響,随即又是一口酸水噴出,把鬼将連帶鬼兵化作靈氣來填補傷口。
一杆馬槊冷不丁插在傷口上,剛吸收的靈氣被統統吸走,就連自己的身體也在崩潰分解。水蟒瘋狂的扭動身軀想要逃離,但為時已晚,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更為巨大的神龜吸入腹中。
”來晚了,你還好嗎?“騰蛇從神龜身上下來,從曹操的腳踝處一路向上盤纏,直到纏在人脖子上為止,嘴一張一合,竟口吐人言。
”你們怎麼來的?還有。“曹操指着往外吐水的神龜,”元緒還好嗎?“
”他啊,吃壞肚子了,沒事的。“騰蛇用蛇尾拍拍手,示意他放心,”扶桑人的水都是臭的,你忘記了嗎?玄冥。“
”不是天庭嗎怎麼又和扶桑人牽扯上了。“曹操覺得有些頭疼,”我也不是水神玄冥,别這麼叫了,萬一哪天讓他們聽見了我就得被拉到誅仙台了,倒不如想想怎麼抓緊把我帶回去救妙才。“
”好吧。“騰蛇殷紅的信子不停吞吐,小聲辯解道:”可你養着我和元緒,我倆的主人當然是水神……“
曹操看了他一眼,”嘀咕什麼呢?“
”想法子呢。“騰蛇伸出蛇尾拍拍神龜,”要不你騎我身上飛回去,讓元緒和……“他發現這匹馬并不是曹操的絕影,話音一拐換成了”和它慢慢跑回去就是,反正慶甲肯定還要讓你去找他,趁機多歇幾天也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