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淵擡起手，發現自己的手還停在聞景和的脖頸上，心下一驚，卻也沒多想，就直直遮上了炎翎的雙眼。

炎翎一開始沒反抗東方淵的捂眼行為，直到聽到了那聲痛苦的鳥鳴，才出聲：“沒事兒，我見過了。”

炎翎的聲音冷靜得出奇，繃着臉，眼裡的情緒很安靜，沒有太大的起伏。

他很冷靜，東方淵卻沒那麼冷靜。

這是東方淵第二次見到火翎鳥全身燃着火焰，俯沖向敵人了。

第一次的時候，東方淵以為火翎鳥會重生，結果是再也見不到了。這次是第二次，火翎鳥明明隻是受了重傷活下來了，但結果還是再也見不到了。

和火翎鳥在霍黎城相處的那一個月時光，匆匆在東方淵腦海裡閃過。每閃過一幀，東方淵心裡無法抑制的憤怒和難過就會多一分。

直到那段記憶播放結束，東方淵才從炎翎的眼前收回自己的手，下意識地搭回聞景和肩上。

播放完之後，有害怕的，有錯愕的，有冷靜的，雙方當事人的表情各異。但沒人出聲，整個純白領域裡陷入了靜谧之中。

“阿貝斯。”東方淵很輕地呼喚自己的系統助手，無視了這種小心翼翼的靜谧。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阿貝斯的聲音裡混着滋啦的電流聲，似乎是有些靈子信号不良。

“幫我在深書閣裡查一下古籍，瞧瞧寒幽鲸身上的冰晶脫落幾塊會危及性命。”東方淵擡起左手，貼近手表，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好的。”阿貝斯回答之後，就執行指令去搜索相關信息了。

東方淵右手拇指和食指撚揉着一點溫軟，木着一張臉，沉聲道：“要少了。”

“嗯？”炎翎沒聽清東方淵的話，但隐約覺得他是在對自己說。

東方淵倏而翹起嘴角，望向寒幽，意味深長地講：“我說，萬年寒冰結晶的數量要少了，炎翎。”

炎翎：“？！”

“既然都做‘強盜’了，我們還和被搶的講什麼禮義廉恥。”

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痛恨，或許二者都有，東方淵的黑眸裡大放異彩，笑得詭幻，真有幾分像劫道的兇惡強盜。

聽了東方淵的話，炎翎思忖了一會兒，問：“那你想怎麼辦？”

“殺雞，”東方淵撚揉着手裡的柔軟，目光陰沉似深海，投向了對面的兩個家夥，“取卵。”

寒幽和葵幽一時被東方淵身上突然爆發出的極強侵略性震懾住，特别是葵幽，他又看見了那柄戰斧的黑色虛影。不知是不是因為被震懾到的心理原因，葵幽覺得那道黑色斧影似乎有實體化的趨勢。

“哈哈哈……殺雞取卵往往比喻人貪圖小利，而損害長遠利益。”聞景和笑了幾聲，随後眼神一凜，“但我想，哥這裡取的應該是字面意思吧。”

炎翎皺着眉搖搖頭，像是認真思考了東方淵的提議，一本正經道：“不好，我覺得死刑還是有點太痛快了。”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坦坦蕩蕩，光明正大地讨論着寒幽鲸的刑罰。

葵幽雙手抓緊了長命鎖，強自鎮定，面色勉強能看。而寒幽瞧着東方淵的手撚揉着聞景和的右耳垂，臉色越來越黑，偏生那兩個人絲毫沒意識到這場景有多……

不雅！

無恥！

寒幽終于忍不住爆發了：“停！”

三人俱是一愣，齊齊看向聲音的主人。

寒幽拍箱而起，開口痛斥：“豎子！爾等妄敢在我面前極盡親昵之态，狎昵之姿！無恥之徒！”

東方淵和聞景和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裡隻看到了“無語”兩個字。炎翎則是一臉懵懂，似乎沒聽明白。

“我哥是想說，你們當他面太親昵了，有點不把他放在眼裡，還有，”葵幽好心地解釋，掃了一眼東方淵的手和聞景和的耳垂，笑得玩味，“傷風敗俗。”

聞景和順着葵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耳垂，發現東方淵的兩根手指還捏在上面，對着寒幽面不改色道：“不就是捏耳垂嗎？怎麼就傷風敗俗了？有本事你也上手捏葵幽的耳垂啊？”

說完，聞景和一挑眉，挑釁意味十足。

實際上，聞景和在心裡點燃了很多根仙女棒，甚至差點就要破功，讓痛吟脫口而出。

東方淵也看向自己的手指，整顆心髒颠簸了一下，聽到聞景和的解釋，才稍稍放松了些。

接着，東方淵看到，聞景和的耳廓漸漸浮起稀疏的绯色，察覺到這人的所有感覺應該是慢慢地恢複了。

聞景和的身體自愈能力是不是太恐怖了？首席……果然很厲害。

不過，捏耳垂，确實有點暧昧了。

東方淵心情好得又捏了兩把，氣得對面寒幽臉色鐵青。

“捏聞哥耳垂沒什麼吧，「太子」也會這麼做啊。”炎翎雙眼懵懂，不明白這和傷風敗俗有什麼關系。

東方淵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忽然急轉直下，莫名其妙地，心髒又颠簸了一下。

偏生聞景和沒察覺到身邊人的心情變化，朝東方淵懷裡靠了靠，還在得意洋洋地附和：“就是就是，我親哥也會這麼做啊。”

聽完後半句，東方淵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來，像是久久堵在心頭的一口冷氣總算是順了出去。

「太子」？親哥？

聞景和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了。有時間的話，該問一問，查一查的。東方淵蹙着眉想。

東方淵還沒想清楚從哪裡入手調查聞景和身上的謎團，就被手表的提示音打斷了思路。

阿貝斯貼心地把答案投影在了表蒙上。答案是個簡單的數字2。

東方淵得了答案，開口拉回談和上面：“那我們就要兩塊吧。”

寒幽和葵幽沒把東方淵的獅子大開口當回事，隻是看了他一眼。

直到看見聞景和低頭垂眸，一副在思考這個條件可行性的樣子，葵幽适才意識到，原來東方淵在這場談和裡是有建議權的，并不是完全的置身事外。

東方淵繼續講：“我覺得2是個很妙的數字。它是寒幽鲸的極限，但卻不是我們的上限。”

他笑得溫和，眼底卻鋪滿了令人心驚的精明，周身帶着一股随和又不容置疑的矛盾氣場，可以想見這人在商場上談合作是如何叱咤風雲。

聞景和還在歪着頭想，炎翎開口了：“好啊，那就兩塊吧。”

聽見炎翎說話，聞景和笑一笑，狡猾地講：“你倆是不是搞錯拍闆的人了？”

指了指身旁的炎翎，聞景和持着一種怪異的惋惜口吻道：“這位才是拍闆做決定的人啊。不是一開始就說了他是‘債主’嗎？我當時可沒開玩笑。”

寒幽和葵幽知曉純白領域的主人是聞景和，而現在所謂的“債主”又已經逝去了，自然把聞景和當成了這場談和最終拍闆做決定的人，卻忘了聞景和一開始說的話。

良久，炎翎又從唇縫中艱難地擠出一句：“允許你們還價。”

寒幽和葵幽保持着沉默，面色不佳，不知在想什麼。

東方淵緊盯着對面的一舉一動，咬牙切齒，目光不善。炎翎雙手放在交疊的小腿上，全身肌肉緊繃着。

不是，東哥到底在搞什麼？府君令怎麼還不來？這案應該好判啊。要麼給這倆關進深淵監獄，要麼封印到某個地方。

聞景和看着自己的左手腕發呆，在等東庭的府君令，急得手指在手腕上連連敲着。

要不先斬後奏？休息日哎，能不能讓壽星好好休息一天？

聞景和剛吐槽完，左手腕上就浮出一行金字。

寫的是，索賠冰晶，判刑深淵監獄封印千年，拒捕者無赦。

這行金字消散後，又浮出來一行。

另，你小子是不是開純白領域了？我府君令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