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清那道男聲之後，頭痛驟然消失了，東方淵努力睜了睜眼，視野逐漸清晰起來。

彈出來的哪裡是什麼腕表表蒙，是隐匿在腕表裡的晶體電子光屏啊。

聽覺還是有些朦胧，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中耳一樣。這種情況要是去看醫生的話，會被診斷成中耳炎吧。

可這裡沒有醫生，也沒有棉花，隻有真正的幕後黑手和比東方淵還要年輕的……

“聞景和！”

東方淵忽然大喊，吓得旁邊的青衣小道童打了個哆嗦。

聞景和拍拍小道童的肩膀，又撫着東方淵的後背，當即應聲：“哎，我在呢，哥。”

拿紙巾給東方淵擦擦額頭的細密汗珠，聞景和又緩緩開口：

“放松點，哥，你剛才的痛苦都是幻覺，是适應過程的一部分。現在，我已經開了精神防禦了，你不用緊繃着。比如先把木劍松開。”

講完，聞景和的手急切地湊到了東方淵手邊。

東方淵觑了聞景和一眼，掐住木劍丹辛的手移到他手上方，一點點松開。

聞景和盯着丹辛瞧，盯得眼睛發直，活像是看見肥羊的餓狼。

還差一根手指。

蓦地，東方淵握緊木劍丹辛，反手一轉，木劍就抵上了他的脖頸。

木劍上的凜冽冷意凍得他瑟縮了一下，随後，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東方淵，很是震驚。

“聞、景、和？！”

三個字擲地有聲。

東方淵眼神一凜，身上殺氣騰騰，冷臉質問：“不是本人你也敢随便應聲？”

“哥~你胡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不是聞景和呢？”

“聞景和”臉一下就白了，面露懼色，還不死心地向東方淵撒嬌。

“你真的很了解他，甚至知道他心虛的時候會撒嬌。但是，很可惜，”東方淵冷眼瞧着幻象東施效颦，怒極反笑，“你遇到的是我。”

“哈哈哈，哥胡說什麼呢？我就是聞景和啊。”

“聞景和”幹笑幾聲，不甘心就這麼出師不捷，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聞景和。

“你不了解我，我在他身上做了标記。你身上沒有啊。”

東方淵搖搖頭，藏起自己的情緒，無比認真又帶點郁悶地講。

“聞景和”雙手随即護住胸口，雙眼瞪得更大了，輕微搖頭，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哦，他信了。

他還真信了。

趁幻象震驚之餘，東方淵貼了張血符在木劍上，木劍劍身頓時紅光大盛。

對準幻象的脖頸，東方淵緊握丹辛一揮，一劍就斬了下去。

果不其然，“聞景和”立刻融化成了一灘透明水窪，“青衣小道童”也随即融化成了一灘青色水窪，都留在了原地，無法再凝成人形。

可是，也并沒有如東方淵料想得那樣，殺死幻象就可以脫離幻境。

東方淵伫立在原地，環視着僅有他一人存在的幻境。

這個幻境幾乎是按照地下空間一比一造出來的，像是地下空間的鏡像一般。

單純地斬殺幻象還不滿足逃離幻境的條件嗎？

難道要……

“聞景和，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面。”

回應黑衣男子的是，聞景和瞄準他的頭全力扔下來的雙肩包。

“咚——”

“骨碌碌——”

黑衣男子沒躲開，雙手接住了聞景和的雙肩包，腦袋應聲落地滾了幾圈，慢悠悠滾到了聞景和腳邊。

聞景和擡腳踩上依舊戴着白鬼面的頭，俯視着那顆頭，不鹹不淡道：

“查拉耶！你再直呼我名字一個試試。”

白色無眼小蛇從聞景和腿上緩緩爬下，迅速纏住聞景和腳下那顆頭。

聞景和擡開腳，走到查拉耶的無頭身體前邊，一把拿走自己的雙肩包，回身對着白色無眼小蛇招招手，示意它抛過來。

白色無眼小蛇放松肌肉，不再時刻準備絞殺，翹起尾巴抛起那顆頭，又一尾巴把那顆頭拍了出去。

清站在東方淵身旁，看到這一幕，有點懷疑到底誰是反派，但還是低下頭去，一點一點把靈力輸進東方淵體内。他現在的精神力自顧不暇，沒辦法幫東方淵構建精神防禦，能做的隻有輸靈力了。

在電梯裡，在山神廟，清見到過眼前支着劍不肯倒下的人，見過他和聞景和交談甚歡。不論他們是什麼關系，這人的實力絕不遜于聞景和。但很奇怪的是，清感覺自己從來沒見過他。

聞景和接住被抛過來的頭，轉身把那顆頭顱安回了的查拉耶的脖頸上，像是在拼樂高一樣。

藍色血液後知後覺地汨汨流出，脖頸和頭顱之間的裂口被藍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

聞景和無心觀賞查拉耶傷口的彌合過程，閃身來到東方淵身旁，隻留下白色小蛇在原地對着查拉耶吐着信子。

見聞景和閃身過來，清擦擦額上的汗，虛虛一拱手，輕聲說：

“聞十兄，這位朋友需要精神防禦，但我實在是……”

“沒事兒，他沒那麼脆弱。”

聞景和把藍色靈力小光團拍進清的肩膀，又變出兩個白色的光團，放進清的雙手，狡黠笑着叮囑：

“阿清，麻煩你護好他們兩個。”

見聞景和一副有理有據的模樣，清下意識接過那兩個白光團，點頭應下了。

聞景和拉起東方淵左臂，架在自己脖子上，又攬過他的肩，讓他整個人架在自己身上，把藍色的靈力緩慢而堅定地輸進他身體裡。

東方淵，你得靠自己把精神防禦構建起來才行。

望着垂頭陷入幻境的東方淵，聞景和默默地想。

查拉耶轉了一下脖子，打散了對自己吐信子的白色小蛇，出聲打斷了聞景和的走神：

“說實話，你挑搭檔的标準還是一如既往的殘忍。”

“啊？”

不是，挑搭檔？挑什麼搭檔？什麼時候挑搭檔？

自打做了臨淵人以來，哥就沒有過搭檔。

對于查拉耶突如其來的挑搭檔言論，聞景和當即皺眉眯眼表示極其不理解。

“你沒事兒吧？睡太久把腦子睡傻啦？不會是我剛才給你打壞了吧？”

聞景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指查拉耶，一臉嫌棄，“我先聲明，如果真打壞了，本人概不負責。你自己能躲開，你自尋死路怪不得别人。”

見查拉耶沒把注意力放在清身上，聞景和輕微動動手指，示意清躲到自己身後。

“聞景和……”

見聞景和手中隐約出現銀劍的雛形，查拉耶連忙改口，“聞哥，你變了，你以前從來不會威脅我的。”

“我隻是不在乎你，”聞景和雙眼一閉，咬牙切齒，“還有你那些鬼話。上次沒能砍了你，我就很後悔。後悔程度本來要随着你保持安靜的時間增長下降了，但在剛才那一瞬達到了巅峰。”

聞景和擡起眼皮，雙眸失去溫度也不含感情，一根一根伸着手指，“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現在死，要麼保持安靜以後再死。”

“地下空間沒有在崩塌啊，聞哥，你在騙人。”

查拉耶接收到敏銳的靈力觸手探知到的結果，戳穿了聞景和的謊言。

“好啊，那你等着被祓除吧。”

聞景和不接查拉耶的話，冷笑一聲，像是在看将死的死刑犯。

“這家夥真有那麼可怕嗎？”

查拉耶剛剛被騙過，不可置信地反問。

“你不會自己看？”

聞景和指指東方淵，挑了挑眉，一副對東方淵充滿了信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