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骨在腥風中滾落,發出悶響,雲婠婠看着眼前的景色,倒還不如跟那頭骨對視的好,至少因着視線的原因隻能看到一個。
如今,倒是漫山遍野的枯骨,成三五堆如山,一疊重着一疊,鑄成了許多骨頭山,狂風透過枯骨的空隙,形成了高低不一但極其尖銳陰冷的鬼哭狼嚎。
嵌入泥土的白骨潮濕發黑,放在骨頭山上的白骨經受不住狂風的推搡順着那坑坑窪窪的弧線“咕噜”幾聲便滾了下去。
骨頭與骨頭之間的摩擦聲響低沉空洞,為這鬼哭狼嚎又添了些别樣的怪異。
因為類似脖頸的扭曲,讓雲婠婠看清了自己所處的地方,她在屍骨山上,雖不知她是什麼模樣,又為何來到這裡。
她低眉沉思看向遠方,一抹身影從遠處走來。
随着那身影越發的靠近,風裡的血腥味又重了好些。
直至那抹身影走到她身邊,她卻因為狂風折“頸”的緣故隻能看到那人的衣角,沉墨色的衣衫繡着一朵極為妖娆的花兒,那花兒明明是死物,可看上去卻活靈活現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血來。
那人停在了雲婠婠身邊,似有水般滴在了她的頭上,這水冰冷的很,卻又讓她渾身舒暢,這一舒服之後,便覺得狂風都小了許多,連自己的脖子都能掰正了過來。
微微發熱的身體讓她不由得往上靠去,如被引誘般,滿腦子都隻想靠的更近一些。
那人似乎發現了她的企圖,輕笑了一聲,極為随意的說了一句:“不知足的小東西”。
清冷至慵懶的聲音盤旋在她頭頂,風不知何時又大了許多,她的意識逐漸沉了下去,耳邊似有水流聲,身體也越發熱了起來。
就好像泡在溫泉池裡。
“尊上重傷未愈,這六笙花燃香與水浴需得日日用着。”聲音略顯暗啞,卻如水滴入海,漣漪不過頃刻即散。
她如夢似幻的聽着,掙紮着睜開了雙眸。
溫熱的水霧打濕了她的羽睫,綿綿春意的雙瞳染上了霧中愠色,她雖尚不能視物,但周身浸泡在水裡的溫熱讓她知曉了身在何處。
“本尊為何在這裡?”
“昨夜舒雨未歇,尊上渾身犯冷,屬下便命人準備了水浴。”
“嗯。”
雲婠婠極低的應了一聲,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剛經曆了夢魇的身體尚有些繃直緊張,水浴的熱意逐漸攀升使得她越發松散了下來,她習慣性的往後靠去,卻沒有想象中的冰冷堅硬。
反而有些溫暖和僵直。
閻十七眸色暗沉,成為她的貼身小魔衛雖已有三百年,但從來都隔着山海一般的距離,若不是......
若不是這段時日她受了重傷,他是如何都無法這般靠近她的。
昨夜他守在殿外,上半晌月色皎皎雲朗風清,下半晌下起了淅瀝小雨,烏雲遮住了月色,冷風徐徐吹來,他想起殿内的窗戶還敞開着。
重娆殿是魔尊寝殿,平日裡除了綠瞳便隻有他能踏足,因着雲婠婠傷重,殿内挂滿了骨盞,縱然烏雲蔽月,依舊攏着淡淡的微光。
他小心翼翼的走進内殿,将窗戶關攏。
微光漂浮萦繞在她身旁,睡顔倒是比醒着的時候更有活氣些,也更溫暖些。
眼尾的美人痣仿佛朱砂痣般狠狠的刻進了他的心裡,他陪過她三百年的冷清,看過她一百年的癡纏,有太多的相濡以沫,隻不過僅他這樣認為。
他沒有躲開,由着雲婠婠靠在他身上。
“尊上可是又不舒服了?”
近在耳旁的低聲詢問,他們之間靠的得有多近她才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呼出的炙熱氣息,那溫暖僵直的倚靠想來隻有他了。
一想到自己穿越醒來的第二日就跟相識不過兩日的男子一起泡着水浴,她就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騰騰的往上升,就快燒到了腦門七竅生煙。
她試圖往外挪挪,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也不知是那夢魇的後遺症還是此時緊張的。
她要冷靜,她要冷靜......
雲婠婠的窘迫都被閻十七悉數感知,她當真是忘了許多事情,這般小意作态還是他第一次看見。
“屬下助尊上調息。”
“嗯?”她心中驚疑萬千,可面上依然不顯,說好的人設斷斷不能第二日就整破防,她故作冷清,沉着嗓音,“不......”
“要的,尊上不止是屬下的尊上,還是整個魔族的尊上,尊上的安危關系着整個魔族的安危,請尊上不要拒絕屬下。”
額,這個帽子扣的,她根本掙紮不了!
而且,自家小魔衛忠心耿耿,她若是執意拒絕,會不會顯得......太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