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些寫給謝少将軍的信一封一封放進自己的小木匣裡,最後留在在床頭好生存放着。
隻待有朝一日,能将這信送到該送的人手上,說不準到時候還能有大作用。
**
夜涼如水,穹頂之上碎星點點,一輪峨眉彎月高高挂起。
前院正房内,楊晔讓人将桌子挪到窗前,借着月色與燭火繼續觀察輿圖。
“夫人。”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侍從的低喚聲。
他立即将輿圖收起,佯裝閑來無事在窗前望月,可等了許久,也不見屋外的人敲門進來。
過了片刻,才傳來侍從的敲門聲。
他将人放進來,侍從手中提着食盒,裡面盛着剛剛出鍋還冒着熱氣的三妙湯。
“秋日幹燥,夫人聽聞郎君這幾日咳嗽,特給郎君送來了潤喉的三妙湯。”
那三妙湯色澤猶似陳年琥珀,濃稠湯汁中懸浮着幾點胭脂色的枸杞,底部則沉澱着金沙狀的微粒。
楊晔隻是輕嗅一口,便有蒸騰酒氣裹着枸杞果香撲面而來。
“夫人在何處?”
侍從回道:“夫人将湯交到奴手中後,便回去了。”
給他送湯,本人卻并不露面,這打的是什麼主意?
楊晔今夜不得其解,後來發現一連幾日都是如此,更是讓他疑惑不已。
等他實在耐不住性子,正打算開口去問時,還未出門,便聽到了外面侍從的竊竊私語。
“這幾日夫人怎麼回事?怎麼忽然對裡面這位殷勤起來了。”
“還能為什麼,自然是有求于郎君。”
“既有所求,為何不親自開口?反而一頓頓地送湯飯,讓人摸不着頭腦。”
“想必是夫人面皮薄,難以開口求人吧。”
……
楊晔将這些話聽在耳中,記在心裡,而後在見到許清禾時又說出于口中。
許清禾先是有些惱怒,朝身側的貼身侍女斥道:“下面的人何時如此多嘴了?”
在侍女告罪後,她才收了怒容,垂着眸低聲道:“我确實有求于郎君,隻是念及先前曾拂過郎君好意,這才羞于啟齒。”
美人垂目,甚是柔弱。
楊晔松了疑惑,聲音也不由自主變得輕柔:“夫人有何事求我?”
“郎君…當真願意不計前嫌?”
便見面前美人擡眸,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浮現喜悅,猶如這幾日夜裡,他在穹頂中看到的璀璨星辰。
楊晔被這雙漂亮的眼睛吸去片刻神魂,再回神已經是片刻後,他靜了靜心神,溫聲道:“自然。若是夫人能将我先前的提議再重新思慮一番,楊晔定更将全力以赴。”
面前的人卻即刻收了情緒,又有幾分猶疑。
楊晔在心中歎了一聲,罷了,此事到底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夫人有事直說就是,不論如何,楊晔也定當全力以赴。”
許清禾便緩緩道來。
“我有一親屬在南境,七夕那日得知南境有戰,我憂心不已,即刻寫信給那親屬問明情況,誰知一連數日竟都不曾收到回信。不知…郎君可否替我走一趟南境,幫我确認那位親屬如今是否安好?”
“夫人的那位親屬,可就是孩子的父親?”
許清禾垂眸:“…是。”
楊晔便笑:“夫人明知我對夫人有意,卻還要讓我為夫人的心上人做事?”
許清禾抿了抿唇,似是不願提及往事,隻低聲道:“我與他…早已和離,從分開的那日起,夫妻情分便早已消失殆盡了。我這次隻是想替孩子确認一番父親是否安好,若他當真死了,我也好毫無負擔地往前看。不過…郎君若是不願,我…再尋旁人就是。”
“隻要夫人想,我自然能為夫人走一趟。”
怕她當真去尋旁人,楊晔連忙道:“惟願夫人也能将楊晔放在心上。夫人,那人能做到的,楊晔定會做得比他更好。”
面前的美人便難得展露笑顔:“隻要郎君肯為我走一趟南境,我日後定時時在佛前為郎君祈求平安。”
楊晔忍不住笑開:“好,我答應夫人就是。”
隻要有人能将他放在心上,這就夠了。
如今黃昏将至,馬上就要入夜,但因為許清禾的一再請求,楊晔還是應下了她會即刻啟程。
然而出了小鎮,他卻并未向南而去,而是掉頭去了西面一座廢棄的城隍廟。
城隍廟内,有三五侍從迎面而來,口中齊喚“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