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因此而推翻此前的所有決定,因為孩子而放棄與她分離,他們也絕對回不到從前。
與其如此,倒不如就此結束。
“好,我知道了。”
許清禾自己擡手擦幹了眼淚,沉起臉,沒再讓對面瞧見自己某一時的脆弱。
她提步向前,在對方驚詫的目光中一步步靠近他。
見她前來,謝祁明顯想躲,但許清禾并不許,隻一手攥住他的衣襟将人拽住,另一手從他領口探進去。
果不其然,她從他懷裡摸到了當初兩人定親的那兩枚玉佩。
她離開輔國公府時什麼都沒帶走,就連玉佩也留在了他那裡,起初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為何要這樣做,後來卻慢慢想明白了。
隻不過是想要再給自己留個能與他再續前緣的借口罷了,卻沒想到人家根本不要。
許清禾将兩枚緊緊扣在一起,把終于合二為一的玉佩攥在手心。
這玉佩他一定時常帶在身上把玩,不僅還殘留着他身上的體溫,邊緣也比從前光滑了不少。
可就是這樣貴重的、承載了兩人年少時美好記憶的玉佩,她卻在謝祁震驚的目光中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玉佩應聲而落,又頓時四分五裂。
有碎片自地上彈起,劃傷了她淚痕已幹的面頰。
謝祁望着滿地的碎片猶在震驚心痛,可許清禾卻已經振作起來,恢複了從前作為南境郡主時的驕傲。
她揚起下颌,不顧面上正在滲血的傷口,冷然道:“隻是謝祁,你今日推開了我,來日可不要後悔。”
她平靜地望着他,正式為兩人的關系判了死刑:“從今往後,你謝祁是生是死都與我許清禾沒有半點關系,往後也最好各不相見。即便命運捉弄讓你我見了面,也最好當做并不相識,從此之後,你我隻當做陌路人罷了。”
謝祁同樣也望着她,看她慢慢變得堅強,不再是當初那個摔下馬後會朝自己掉眼淚的小姑娘。
良久後,他聽到自己艱澀不已的聲音答道:“好。從今往後,唯願卿長樂無憂…另覓……”
“另覓良緣。”
她冷着臉轉身離開,謝祁後知後覺地遲疑伸手,卻隻攥住了一縷曾從她身上拂過的香風。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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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謝祁帶領親兵前往南境。
此事并未大張旗鼓,但也并未刻意隐秘,是以當百姓一傳十十傳百将此事傳遍了之後,将士們列隊前進的朱雀天街兩旁還是擠滿了人。齊晟不得已,又派了不少禁軍前去維持秩序。
在百姓的歡送聲中,衆人昂首挺胸地跨出了城門。
軍隊走出去沒多遠,謝祁忽然拉緊缰繩,回頭看向城樓。
付縱英也随他勒馬回望,隻見城樓之上隻有手執長矛原地肅立的将士,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他在等誰,已經顯而易見了。
付縱英歎了口氣,這分明是他的兄長,可做的事卻總讓他操心。
“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心裡明明放不下,卻還要将人家姑娘往外推。何苦呢。”
并未望見想要看到的人,謝祁垂下眼,回頭繼續驅馬前行:“我此行九死一生,如今這樣,對她最好。”
他想起自己向永順帝立下的承諾。
在永順帝壽辰前的幾日,謝祁就曾經入宮面聖。
他提前将自己的真實身份與當年的真相告知永順帝,要求他在壽辰當日配合他們揭露一切。
可永順帝帝王之尊,又如何會主動配合。
他在高座之上輕嗤一聲:“一個罪臣之子,好大的口氣。”
謝祁挺直脊背跪在殿中,竟是直視帝王的眼睛,不卑不亢道:“隻要陛下能允臣将當初真相揭曉、為謝家洗淨冤屈,謝祁願為陛下領兵再戰南弋。”
處在南部邊境的南弋國一直是永順帝的心腹大患。
大翎自立國時便不重武備,等永順帝登記時,武備松弛的局面已經無法改變。好在周圍各國還算安分守己,并未有過要将大翎收入囊中的謀劃。
隻除了南弋國。
南弋人好武善戰,若論肉搏,南弋人甚至能以一敵三,隻是南弋國地界不好,資源稀少,在養馬與兵器制造兩方面并不發達,便成了其多年來雖有野心吞并大翎卻始終有心無力的原因。
“照你方才所說,衛逸群多年來暗中向南弋國輸送馬匹兵器,如今兩國若是再戰,你又有何勝算?”
謝祁知道,這是永順帝已經有了松口的意思。
他便繼續道:“若是正面硬碰硬,以臣排兵布陣的本領頂多也隻有七成,但照臣派人從南弋國打探的消息來看,南弋朝中如今正是暗潮湧動的時候,隻要有人能在其中推上一把,讓其群龍無首自顧不暇,臣便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将其打服。自此之後,至少百年,南境都将永享太平。”
那一日的永順帝沉思了許久,等到外面的夕陽已經換作明月,他才終于點頭。
“朕給你三年時間,若你保證三年之内能讓南弋徹底臣服,朕便昭告天下将南境軍全權交由你謝祁手中。若是不能……”
他冷笑一聲:“不光是你謝祁,既然南境軍擔不起守衛南境的職責,朕也不便留之——包括許清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