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日回來過後,他便很不對勁。
衛澈默了片刻,悶聲道:“等我傷好就要去鴻胪寺任職,舍不得你。要不,我再拿匕首往自己身上刺兩下?”
“胡說什麼。”
許清禾擡手在他肩上輕捶,“我今日出府也聽說了,南鳴钊再有半個多月就要入京,你這時候不快些去鴻胪寺将裡面的門道摸清楚,日後還怎麼尋機會與他接觸?”
畫像上的另一個人還未曾找到,這個南鳴钊可是他們唯一的線索了。
縱使衛澈再怎麼表現得不情不願,他也被許清禾盯着頓頓湯藥都不曾落下,最後到底還是趕在南弋國使團入京前的幾日進了鴻胪寺。
他走之後,許清禾便清閑許多,有更多的時間能去酒樓照看生意。
自酒樓開張也不過兩個多月,入賬頗多不說,名聲也因為樓中有南境之風而被很快傳揚,近幾日簡直是人群熙攘。
許清禾看着賬簿,望着一筆筆入賬的銀子,一雙美目也難得眯起,露出些許笑意。
回府路上她特意下了馬車,親自去拿早前繪好樣子讓店裡用名貴絲線做好的男子腰封,夜裡就寝時佯裝不經意地提前放在衛澈枕邊。
衛澈瞧見了,自然是喜笑顔開:“你親手做的?”
許清禾橫他一眼:“紋樣是我繪的。”
這姑娘的手是握筆繪丹青的手,從前便不曾碰過針線,又怎麼會親手給他做這些。
“那也夠了。”
衛澈低頭,在她唇上輕吻幾下,本意隻是一觸即離就好,可最後親着親着,卻是不受控制地深吻了起來。
許清禾的手被他扣着放在枕邊,慢慢與他十指相扣,口中口耑息聲也愈加急促,胸膛起起伏伏時,發覺這人的手已經緩緩下移。
她連忙将他按住,輕喘道:“不行,我來月事了。”
衛澈才入了鴻胪寺,便要着手接待南弋國使團的事宜,幾乎是忙得腳不沾地。
如今聽她這麼一說,才反應過來原來已經到了九月下旬。
他将頭抵在她肩上,重重口耑息着,待氣息終于平穩,才撥開她額前散落的碎發,問道:“近日天氣漸冷,可還難受?”
許清禾搖頭:“不曾。”
衛澈受傷以來,不平衡隻有自己一個人整日喝着苦兮兮的湯藥,便捉着許清禾一起補。
直讓她在初秋的夜裡尚且還手腳溫熱,這次月事一來,倒也不似從前那般難受了。
這回衛澈受了重傷,許清禾是無論如何也不同他胡鬧了,是以兩人已經有一個多也不曾親密,曾經那些□□的日子,于衛澈而言好像還在上輩子一樣。
他重重歎了口氣,将人攬在懷裡安眠,心思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今日衛芙說的事來。
“若我……”
許清禾原本都要睡了,便迷迷糊糊地問他:“什麼?”
衛澈重重歎了口氣,道了聲沒什麼。
許清禾不知嘟囔了什麼,總之是十分嫌棄的模樣,但最後到底還是枕着他的手臂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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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十月,天氣便越發冷了起來,室内已經燒了地龍,将屋裡烘得熱乎乎的。
縱使許清禾在身上蓋了件披風,剛出門時也被外面的冷風凍了個哆嗦。
南枝幫着将她被吹亂的披風攏了攏,勸道:“查賬不在一時,今日實在太冷,郡主還是改日再去吧。”
許清禾緊緊閉着唇,将下半張臉埋在披風外的一圈兒兔毛裡,她搖了搖頭,等到了稍微有些暖意的馬車中時才開口道:“你先前不是想吃咱們樓裡的烤紅薯了麼?這種天氣,最适合吃熱乎乎的紅薯了。”
南枝心口一熱,自然也不再說那些勸阻的話,滿心期待着那香甜軟糯的烤紅薯。
過了午時,陰雲散去才終于出了太陽,讓整個街道重新變得暖烘烘起來。
許清禾查完了帳,南枝也如願吃到了烤紅薯,兩人和難得放假的林曉一起在這人流重新熙攘起來的街上閑逛。
才逛了沒多久,便見兩隊禁軍手持長槍列隊而來,很快在街上清出一條道來。
許清禾這才記起來,衛澈才同她說過,今日正是南弋國使團入京的日子。
她又忽地想起,今早他天還未亮時便去了鴻胪寺,也不知這個時候用過午膳了沒有……
随着馬蹄聲嘚嘚,使團便在周圍禁軍的簇擁下踏入了城門,走入這朱雀天街。
因南安國使團由皇子南鳴钊領銜,大翎自然也就派了皇子雍王與兩位正值年少的鴻胪寺少卿前去迎接,一衆年輕郎君身騎高頭大馬緩緩而來,寬敞的朱雀天街足以讓四人肩并肩同時行進。
許清禾與衆人一道隐在人群裡,遙遙望着那身着绯紅官服的男人,看他難得一臉肅容,與另一位鴻胪寺少卿一同将南鳴钊與雍王護在中間。
然而她也隻看了一眼,很快便将眸光挪向中央,那個一襲紫袍的英俊男子,便是南安國的五皇子南鳴钊了。
他穩穩坐于高頭大馬之上,臉上挂着和煦的笑意,根本沒法讓人聯想到這竟是個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少年将軍。
許是她打量的眸光太過耀眼直接,方才還在目視前方的南鳴钊忽地将目光移了過來,正對上了她的。
許清禾驚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個一身绯紅官服的男人便立即驅馬上前幾步,将南鳴钊打量的視線嚴嚴實實遮住。
“五皇子小心前方。”
衛澈朝着南鳴钊笑吟吟道。
分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南鳴钊也不惱,溫笑着應了聲好,而後又問:“不知少卿大人可去過南境?”
衛澈心中警惕起來,面上不動聲色地回道:“少時曾随父親去過,怎麼了?”
南鳴钊側首,笑着望向他:“沒什麼,隻是覺得少卿大人與我的一位舊相識有幾分相似,就連方才看到的那位姑娘,竟也好似曾經見過一般。”
謝祁從前沒少在戰場上與這個南鳴钊交手,但他自認從始至終并未在這人面前漏出破綻,并不擔心被他認出來。
倒是許清禾,這姑娘可沒上過戰場,南鳴钊怎麼會見過她?
“京都人傑地靈、群英荟萃,想必五皇子的故人也非等閑之輩,奇人之間略有相似之處倒也不奇怪。”
“少卿大人說的是。”南鳴钊依舊是笑着回他。
夜裡衛澈還要接見使團的人,許清禾自然也就沒等他用膳,自己沐浴過後攏着毯子靠在軟榻上看書。
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小幾上燭火微晃,男人踏着略微有些虛浮的步子走了進來。
許清禾鼻尖微聳,“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