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禾眸子裡的光,忽地暗了暗,她垂眸,啞聲道:“怎麼是你?”
“那你想是誰?又是那個謝祁?”衛澈一邊沒好氣地答,一邊将手中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後又矮身将她抱起放上床榻,轉頭便來撩她的褲腳。
許清禾連忙捂住。
衛澈擡眼看她,眸光戲谑,嘴角噙笑:“你身上還有哪裡是我沒看過的?”
許清禾仍舊捂着,并不回答他這混賬話。
他隻好軟了聲音:“隻是看看你摔傷了沒,方才那聲音那麼大,可摔疼了?”
“沒摔疼,不必你管。”許清禾将一旁的被子扯過來,将自己嚴嚴實實蓋住。
“好好好,我不管,那先喝口水成不成?”他将溫熱的瓷杯遞到她唇邊。
許清禾抿了抿,到底還是就着他的手将那水喝了。
垂眸時正看到他那冷白又骨節分明的手,拇指指節上還帶着一個幾枚牙印。
她的餘光往别處瞥了瞥,發現他那五指指節竟無一幸免,個個都印着牙印,有的甚至還有兩三個。
衛澈将已經見底的瓷杯收了回來,将另一隻手伸到她面前,啞着聲音笑:“不必看了,這隻手也有,無一例外,都是你咬的。”
許清禾縮回目光,偏過頭再不看他一眼,隻是道:“世子請回吧。”
衛澈神色散漫,并不答她,隻悠悠然将伸在她眼前的那隻手探向她的額頭。
幸好,已經退了熱。
這姑娘看着堅強,生病時卻罕見地嬌氣,因嫌那藥太苦,神志不清時便怎麼都不願意入口,就這麼燒了一天一夜。
他聽了付縱英的消息來看她時,南枝急得都快哭了。
縱使急成那樣,卻都沒人去尋他,若說這姑娘沒有下了死命令,誰信呢?
許清禾見他不走,便又重複一遍:“我已經好了,世子請回吧。”
衛澈嘴角噙笑:“回?這原就是我的房間,你還想讓我回哪兒去?”
許清禾下意識咬住唇,那裡早已經被她咬得破了皮,才剛挨上,便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衛澈将手伸過來,指尖抵住她下唇:“又咬自己做什麼?”
又将手往她牙齒上挨了挨:“若沒咬夠,給你接着咬。”
她瞪他一眼,在那指尖上狠狠咬了一口,作勢就要掀被下榻。
他說得對,這原就是他的屋子,要離開也應該是她離開才對。
腳才觸到地面,便被人一把撈進懷裡。
衛澈将人抱着,強行橫坐在自己腿上,氣得直磨牙。
“跑什麼?你不喝藥你還有理?都這樣了也不讓人去前面尋我,難道非得自己燒得神志不清了讓我後悔?我不低頭,你也不會率先示好麼?非得等着我低聲下氣主動來哄你?”
許清禾本就病着,如今還要被他這般嚴厲的說教,心中自是不快,不知不覺紅了眼眶:“我是生是死,與你何幹?怎麼就需要你後悔?”
“你……”就這麼短短兩句話,就讓衛澈險些沒了脾氣。
他重重吐納幾下,将自己心裡那莫名的火氣壓住,收緊雙臂将她抱緊,又伸出揉着她的月要,軟聲道:“怎麼不相幹?你我連那事都做了,還不止一次,以後當是生同衾死同穴的一對,你若出事,我又怎能好受,這難道還不算相幹?”
許清禾按住他在自己身上放肆的手,冷聲道:“那事我既然能同你做,自然也就能跟其他人做,又能算得了什麼?”
衛澈咬緊了牙,方才的火氣又以更為迅猛的速度竄了上來,攔都攔不住。
這姑娘,存心氣他呢!
他将人的下颌握住,卻不敢使力,強行在她唇上落了一吻:“許清禾,你再說一個試試?”
許清禾身上無力,自然掙不開他,隻這樣定定望着他的眼。
望着望着,眼裡的紅便越來越深,眼眶很快浮起一層水霧。
清淩淩的一雙眼,驟然蒙上一層朦胧水霧,如同秋水被涼風拂過,生出陣陣波瀾。
衛澈的心也同那秋水一起,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他這下才有些慌了,連忙松開箍着她下颌的手。
方才雖不舍得用力,但這姑娘的臉本就嬌嫩,指節剛一松開,下巴上便浮出來兩道紅印,讓這蒼白脆弱的一張臉更加惹人憐惜。
“怎麼就又要哭了?是弄疼了你?”
他記得這姑娘從前也沒這麼容易掉淚,可現在呢,親一親要哭,做那事時要哭,如今就連他語氣稍微兇些,這姑娘竟也要哭。
怕不是當真就是個水做的姑娘。
許清禾抿緊唇,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水霧壓了下去。
呼吸間,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脂粉香,那香與他身上從前的雪中春信不同,實在太過粘膩,熏得人頭疼。
她這才想起,這人應當是從倚春樓回來的,也不知在那裡待了多久。
分明他自己就是在脂粉堆裡來去自如的人,他能做的事,卻連說都不讓她說,這是又是什麼道理?
憑什麼他能在那嬌花遍地的倚春樓流連忘返,她卻連句賭氣的話都不能說?
衛澈見她久久不曾回應,隻以為是她頭疼,便搶着伸手要給她按按頭穴。
然而這時候卻忽見眼前白影掠過,“啪”的一聲響,自己臉上挨了軟綿綿的一個巴掌。
這姑娘不會武,現在又在病重,這巴掌自然不重,卻足以将衛澈打懵。
他愣怔地看着這姑娘,對上她那雙清淩淩的眼,露出幾分不可置信。
許清禾毫不避諱地直視過去,眸中水霧已退,如今隻剩一層冰霜。
她冷着臉,又冷冷地抛出一句:“别碰我,髒。”
髒掉的男人,她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