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禾被衛澈一把抱起,在這夏日的暖風中大步往風荷院而去,他走得太快,她也隻好下意識伸手摟住他的脖頸。
于是兩個人貼得更近,近到她低頭時能順着他衣襟的縫隙看到裡面被包裹的冷白皮膚,聽到兩人胸膛之下幾乎要重疊在一起的心跳聲,嗅到……
許清禾忽然聳了聳鼻子,眨眼問他:“……你喝酒了?”
不光喝了酒,想必還做了旁的什麼,畢竟與那濃郁酒香摻和在一起的,還有姑娘家慣用的脂粉香氣。
糾糾纏纏,讓人心煩。
衛澈适時晃了晃頭,眼神終于清明幾分,開口時聲音還泛着啞,像從沙礫裡邊兒滾過一圈兒:“禁軍中有位将軍宴請同僚,我跟着一道去了,武将之間沒那麼多花樣,左不過就是拼酒,故喝多了些。”
許清禾低頭“嗯”了一聲,沒問那宴請到底在什麼地方,也沒有都有些什麼人在。
這讓衛澈越發煩躁。
他都将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遮遮掩掩又抛出線索的,她卻也不多問一句,好像他在外面做些什麼事情都與她無關一樣。
就連他這幾日為何一直不回院中,她也不願意多問一句。
有時候他倒也真是希望,這姑娘能像新婚第二日那樣,在他放言要納妾後就裝模做樣地大鬧一場。
不像現在,她這愛答不理的樣子,壓根就沒把他放在心上。
此後兩人再也無話,踏着寂靜夜色繞過後院的荷花小池,終于走進自己的院子裡。
風荷院中的衆人今日突然被國公夫人身邊的嬷嬷敲打一番,如今正是噤若寒蟬的時候,見世子與郡主回來,連忙行禮請安。
許清禾将頭扭向衛澈後背不願見人,衛澈也隻是低低“嗯”了一聲,自己拿腳勾開門口的簾子進了屋内。
“小心頭。”
她及時縮了縮腦袋,這才沒被簾子勾到發飾。
衛澈将她放在次間的軟榻上,那隻不知在席上碰過多少酒杯、又碰過多少人的手就這麼伸向她的裙擺。
許清禾連忙伸手将他按住,卻也隻是隔着衣袍按住了他的手腕,又用帶着幾分警惕的目光望向他。
衛澈扯了扯嘴角,略帶幾分嘲諷,隻淡淡吐出四個字:“給你上藥。”
許清禾沒就此妥協,她拿下巴指了指内室的洗漱架子,提醒他:“先洗手。”
“呿,講究還挺多。”衛澈嘲了她一聲,到底也還是邁着步子走到銅盆旁,特意轉了個位置面對着她,讓她看清楚自己是如何把五根指頭一根一根搓洗過幹淨的。
待洗完了手,他又從箱籠裡拿出消腫的傷藥來,這下終于暢行無阻地撩開了她的裙擺,将夏日的薄裙松松垮垮堆疊在她膝上的位置。
這麼些天,他雖然也縱着自己做了許多混賬事,但到底也沒徹底跟這姑娘坦誠相見過,即便是曾上過戰場見過重傷的謝小将軍,也不免為心上人雙膝的舊傷微微窒了窒心口。
許清禾自幼嬌生慣養,皮膚本就嬌嫩又白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膚如凝脂,可偏偏就在那雙膝之上,驟然多出兩團淤紅來,直直蔓延了整個膝頭。
因她方才不知又跪了多久,兩團淤紅上就有了兩團更小些的、顔色更深些的紅。
衛澈閉了閉眸,喉頭微滾,繼而歎息道:“你這傻姑娘,她罰你,你就不知道反抗嗎,先前在我面前的那些頤指氣使都去哪裡了?”
他從藥罐中弄了一團藥膏抹在掌心,又雙手揉搓至掌心發熱,這才覆在許清禾的雙膝上。
融融暖意隔着肌膚深入骨髓,許清禾先是被刺痛了一下,忍不住“嘶”了一聲,待緩過勁兒了才慢慢道:“那是你母親,我怎麼反抗?”
難道上去給人一巴掌嗎?
不過說實話,她倒當真想扇那衛芙幾個巴掌,隻是到底還是不合适。
她今日才徹底認識到,原來跟人成婚後要面臨的東西不比在宮中時少,起碼在宮裡,當受到趙貴妃或永延的挑釁時,她還能背靠魏太後地給挑釁回去。
如今作為衛澈的夫人,卻無論如何都矮了那些長輩一頭,竟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說了。
衛澈坐在軟榻的另一側,将兩隻手穩穩覆在她的膝蓋上,将其嚴嚴實實地包裹,聞言不禁笑了一下,卻也沒帶多少笑意,隻是道:“這麼說,你倒是在為我着想了?”
想來是夏日天氣太熱,又驟然撩起了半截裙擺給人看,許清禾耳後忍不住爬上了一抹薄紅,心裡卻不願再跟他讨論這到底是為誰着想的問題,遂轉移話題道:“你今日怎麼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還回來地那樣湊巧,若再晚一刻,她就當真要忍氣吞聲地去跪祠堂了。
衛澈掌心已經涼了下來,于是又重複了方才的動作,先抹了藥,再搓熱掌心,最後覆到她的膝蓋上。
這回動作輕了好多,倒是沒讓許清禾覺得不适,隻是男人滾燙掌心與自己膝蓋肌膚相貼的瞬間,她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待她顫過去了,衛澈才道:“還不是你那寶貝丫鬟,見你危機便尋人給我報了信。”
彼時他還在酒席上與人觥籌交錯,忽然看到府中小厮急匆匆跑來,附耳與他說郡主在府中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