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呢,原本魏家打算前幾日就一切從簡将婚事辦好的,隻是司天台的人禀報說放榜之前不宜給魏大公子辦婚事,否則于未來仕途不利,太後娘娘這才将事情擱置下來。”
……她跟魏鳴要辦婚事了?
她反悔了?
連日趕路所帶來的疲累在聽說這個消息之後盡數湧上了全身,衛澈眼前一黑,竟已經有些站不住腳,兀自在地上晃了一晃。
幸而身邊有個書生路過,順手扶了他一把。
“公子可還安好?”
衛澈晃了晃頭,緩了片刻,眼前才終于重現光明。
他向那書生擺了擺手,喉中幹澀到連話也說不出來。
離開前她還信誓旦旦說自己跟魏鳴曾經沒有、未來也不會有任何關系,他才出城幾日,她就應下了旁人的求娶?!
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失信的人一直都是她!
他早該知道的,這個女人的話不能全信,從前他還是謝祁時她與自己柔情蜜意如膠似漆,不還是轉頭便跟他退了婚?
如今面對輔國公世子衛澈,她一方面應承自己,讓他給她做事,卻趁着自己不在京中轉頭就要跟别人成婚。
自始至終,受騙的隻有他而已。
從前的謝祁隻能眼睜睜看着她上了馬車前往京都,如今的衛澈,難道也要眼睜睜看着她嫁給旁人?
不,不可能的。
衛澈眯了眯眸子,将手中缰繩随手交到那書生的手上,自己轉身便往禁軍官署而去。
彼時仍是齊晟值守,卻還沒到禁軍換值的時候。
他看了一眼衛澈,轉過頭去,很快又看過來,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很快閉上。
如今衛澈正是煩悶的時候,恨不得直接提槍殺進宮将許清禾給搶出來,面前這人還偏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心煩。
“有話快說!”
齊晟又看了他一眼,這次倒是幹脆開口:“你既然心急,不如先梳洗一番。”
算起來,衛澈在路上也已經奔波了八日之久,途中一切從簡,他摸了摸臉,這才發現自己下巴上早就冒出了胡茬。
擡起胳膊嗅了嗅,果真一股子酸臭味。
他擡頭看齊晟,兩人隔着幾尺的距離,怪不得他要離自己如此之遠。
官署中自然有供禁軍洗漱之地,衛澈索性直接拿了禁軍兵士的衣裳,将自己收拾整齊後直接套上,隻待換班時便混進宮城。
可入宮之後,衛澈還是得等。
等整個宮城陷入沉寂,他才能毫無風險地潛進魏太後宮門,不給許清禾惹任何的麻煩。
他跟着一隊禁軍在宮城中巡視,一邊焦急地等待,一邊在心中一遍遍演練。
等見到那姑娘之後,自己應當說出怎樣的控訴,又該以怎樣的方式求她拒了魏鳴的婚事。
她該知道的,整個京中隻有他能給她想要的生活,隻有他能讓她做回從前那個自由肆意的小姑娘,而非是如今京中人人稱贊的端莊郡主。
她該知道的,她應該選擇他,而非那個根本護不住她的魏鳴。
如此終于等到了三更梆子聲打響,正是禁軍短暫的輪換之際,衛澈離開隊伍往太後宮殿的方向行去。
他輕車熟路地來到許清禾院中,卻發覺此時這裡竟然多了許多值守的宮人。
像是将她圈禁在了這裡。
他隻好拿出自己早就備好的迷香。
那香是江湖上特有的,比尋常迷香強了不知多少倍,即便是在戶外,尋常人聞了也會輕易倒下,且無色無味,根本無法防備。
等前後守着的宮人終于紛紛倒下,衛澈才又從後窗翻了進去。
那姑娘還沒睡。
此時室内竟還點着燈,她一個人端正坐在次間的桌案前,在桌上幾盞燈籠的照映下沉默作畫。
睫毛低垂,在眼底埋下一片陰影,讓人難以看清情緒。
似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她擡頭,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瞳孔驟縮,同時連忙将桌上的幾盞燭火噗噗吹滅。
室内登時陷入一片黑暗。
“你瘋了?門外有人守着!”
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在責怪他。
怪他不請自來?
還是怪他要壞了她跟魏鳴的姻緣?
在看不清人臉的黑暗中,衛澈牽起了一個自嘲的笑。
但他這次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