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郡主!
她瞳孔驟縮,連忙疾步往裡間行去,繞過屏風,便見郡主連帳子也沒放下來,就那樣靠着身後軟枕,雙眸放空地望向自己手中的匕首。
南枝無心去關注那把突然出現的匕首,隻湊到郡主身前,輕聲問:“郡主可有受傷?昨夜進了刺客,是南枝保護不力,還請公主責罰。”
許清禾被她這麼一問,思緒才終于回籠,她看向南枝,緩緩搖頭,道了聲“我沒事”,緊接着卻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南枝沉默着,從妝台上拿了把西洋鏡來。
銅鏡之中的姑娘,依舊貌美如花,清麗脫俗恍如仙人,隻是那雙眼之下的一團青黑,實在讓人難以忽視。
“郡主昨夜…可是一夜未睡?昨夜…當真無事?”
許清禾将鏡子遞給南枝,又搖了搖頭,轉而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南枝望了眼角落滴漏,道:“郡主,馬上該去給太後請安了。”
“那就先梳妝吧。”
昨夜衛澈臨走之前,将她一直攥着的钗子拿走,擲給她一把匕首。
匕首鋒利無比,即便屋内無燈,也在月華照耀之下泛着寒光,刀柄上還鑲着幾顆紅寶石,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下次别用這個了。”衛澈舉了舉手上的發钗,竟将其直接塞進懷中顯然是要占為己有。
而後又指了指許清禾手中的匕首,道:“那個更鋒利些,用着防身,但萬不能再對着自己了。”
許清禾抿着唇,沒出聲應他,隻沉默着将匕首歸刀入鞘。
衛澈此行是頂替了禁軍中士兵的名額才進了皇宮的,入宮之後又憑借自己的武力一路潛行到了此處。
但這到底是宮禁,他也不敢待太久,便道:“此事還請郡主認真考慮,我等你到…會試之後,會試之後,我再來要郡主的答複。”
他起身欲離開,許清禾連忙将其叫住,提醒道:“在此之前,你不能有任何舉動。”
衛澈挑眉,問:“為何?”
“不能因為我的事影響魏鳴的會試。”許清禾說。
“……嗯,知道了。”衛澈悶聲應了一下,又将昏迷的南枝放到外間的軟榻上,随即便悄聲離開了。
而許清禾則拿着那把匕首,思索了整整一夜,直至南枝醒來,為她梳妝。
今日已經是三月十三,經過朝臣商議,本次會試定在三月十八,就在五日之後。
這幾日魏太後為了侄孫前途,一方面動用關系盡心打點,另一方面則吃齋念佛,為侄孫抄寫經書,隻望他能一舉奪魁。
在她眼裡,即便自己并不喜歡,但奈何侄孫喜歡,那許清禾便早已經被她歸入了魏家人的範圍内,要跟着她一同誠心祈禱。
請安過後,許清禾仍在禁足當中,去不了别的地方,便直接去了魏太後宮中的小佛堂抄經。
平日裡她動作又快又穩,可今日卻不知為什麼,總是頻頻出錯。
藏經紙廢了一張又一張,筆尖落在紙上久久不動,立即便氤氲出了一大團墨汁。
南枝将廢掉的紙張收好,勸道:“郡主定是昨夜沒休息好,抄經也不急于這一時,不如先回去睡上一覺,下午再來繼續抄經?”
許清禾停筆,想了想,道了聲“也好”。
再這樣下去,隻會浪費更多的紙張,也浪費了她的時間。
南枝便扶起她,一路回到寝殿,準備給郡主拆了妝發,服侍郡主睡下。
她拆開郡主發髻,望向鏡中,發現郡主正雙目放空地望向不知何處。
這已經是她今日之中,第九次看到郡主出神了。
“郡主。”猶豫了許久,南枝終究還是開了口,她先前不問,是覺得若郡主不想說便不能勉強,可如今看着郡主這般模樣,她心中卻升起了絕望的無助感。
“昨夜究竟發生了何事,可否告知南枝?南枝雖無才無能,但好歹也能與郡主商談一二,不讓郡主在這深宮之中孤立無援。”
鏡中的姑娘雙眸終于重新有了焦點,她透過鏡子望向南枝,她不會對她設防,便将昨夜之事全盤托出。
許清禾輕聲道:“昨夜闖進來的人是衛澈,他說,他想要娶我。”
“什麼?!”南枝瞪大了眼,手上失力将許清禾頭發拽得一痛,但她無暇顧及,連忙轉到郡主面前,勸道:“郡主萬萬不能應了他!”
她并不奇怪南枝會有如此反應,隻是靜靜地看着她,等她繼續說完自己的理由。
“即便因為太後,可能郡主嫁入魏家之後仍舊免不了受些磋磨,但那個衛世子是什麼人,京中衆人都知曉,郡主萬不能聽信了他的花言巧語,舍棄了魏大公子,轉而羊入虎口!”
許清禾卻搖了搖頭,這些她都想過,但還是道:
“南枝,但我已經決定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