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靜安,許清禾先自己在軟榻上休息了片刻。
昨日她被罰跪至半夜,膝上的傷本就有些疼,後來又遇劫、受傷、落水,最後才終于奔波回城,如今一切塵埃落定,身上也開始被疲憊席卷。
此時一個熱水湯浴是洗去疲憊的最好方式,她素來愛潔,今日還落了水,若是不沐浴怕是一整夜都不得安眠。
“南枝,沐浴。”
話一出口,才想起來南枝現下不在身旁,應當是已回了宮中,也不知白日裡的混亂有沒有傷到她。
順着這一思路,她又想起今日那個當街攔路的婦人。
她出現的時機太過蹊跷,究竟是與刺客率先計劃好,一個擋下車架,一個出來劫持?
還是這僅僅是個巧合,那婦人走投無路前來攔車,被刺客鑽了空擋才引起混亂?
無論哪一種,都得明日回了宮,見到南枝方能知曉。
屋外,靜安公主專門找來伺候的兩個小丫鬟安安靜靜立着,聽見郡主呼喚,便輕輕叩門,低聲問道:“郡主可是要沐浴?奴婢們這就去提水。”
一刻鐘後,幾個小丫鬟提着熱水進了浴間,最後隻留下守門的那兩個服侍。
浴桶中的水隻倒了大半,正是不會沒到胸口傷處的高度,留下的那兩個侍女便開始替郡主寬衣。
層層華貴衣物被脫下,最後隻剩下一件薄薄的裡衣,勾勒出郡主纖細窈窕的身形。
上衣衣帶一開,露出裡面杏紅色的梅花紋肚兜,以及半截雪白似玉的肌膚,兩個侍女見了,臉上不由得一紅。
郡主生得如此之白,身形纖細高挑卻并不清瘦,玲珑曲線便是女子見了也要覺得羞怯。
“呀!”一個侍女忽而驚呼一聲。
正是由于郡主肌膚是如雪似玉的白,若是落了傷痕便十分明顯,而如今,郡主那雙筆直修長的雙腿上,正在膝蓋處落着兩團紅腫。
兩個侍女都是做奴才的,雖然不曾受過苛待,但也輕易就能猜到郡主膝蓋上的傷是長久罰跪所緻。
不是都說這位郡主深受皇室禮待嗎?如果深受禮待,又怎會被罰跪成這個樣子?
兩人心中疑惑,但做奴才的,這些可并非是她們該打聽的事情,是以在驚呼之後二人便重新歸于沉寂,靜悄悄地服侍郡主。
許清禾面不改色地提步入了浴桶,溫熱的水便頃刻間将她包圍,疲累了一整日的身體終于真正舒緩下來。
“此事,不準告知公主。”半晌,她忽地開口。
兩個侍女正在給她的身子淋水,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是,郡主。”
一時間浴間便就隻剩下了嘩嘩水聲。
兩刻鐘後許清禾出浴,便坐到炭盆旁的軟榻上絞發。
等一切都收拾完,已是亥時過半,她才終于得以上了床榻。
茜紅色的紗帳層層放下,木門再“吱呀”一聲合上,便無人知曉裡面是何情況。
冬月廿九的穹頂幾乎看不到月亮,寒風吹來,廊下的幾盞燈籠便搖搖晃晃,在寒氣中閃着微弱的光。
整個府宅靜悄悄一片,陷在了三更天的沉寂中。
冬日寒涼,許清禾早讓兩個丫鬟回房去睡,如今房門之外正是無人看守之際。
有兩道黑影翻牆入院,摸到客房,确認了裡面正是那位郡主後,便從懷中掏出迷香點燃,戳破窗紙吹了進去。
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兩人估摸着裡面的人已經昏睡,便抽出匕首,欲挪開門闩而入。
誰知細長的刀刃探進裡面竟是暢行無阻。
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睛裡看見了明晃晃的笑意。
原來是這位郡主覺得這是齊将軍府邸便萬無一失,遂放松了警惕,竟連房門也不闩上。
他二人是訓練有素的死士,此刻一個深宮弱女子,要她的命,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二人輕輕推開房門,借着廊下燈光踏入内室,又尋到屏風。
繞過去,便是那位郡主所在的床榻了。
二人掀開幔帳,“唰”一聲腰間長刀出鞘,對準床上那人的胸口腰腹便是一刺。
隻是可憐了這位郡主的花容月貌,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殒了。
但凡是利刃沒入血肉,理應發出聲響,可方才這聲音卻沉悶到幾乎無聲。
有一人反應極快,徹底掀開帳子一看,燭火之下哪有什麼郡主,分明隻有一塊被戳了兩個大洞的枕頭!
“不好!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