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影雖然因為尹璃的緣故不能靠近,但确實一直都有人跟着許栎,以防萬一,實際上,連船上都有雀樓的人,隻不過尹璃跟的緊,沒有露面,獵戶作為雀影交接彙報之人,自然知道船上的動向。
果然,聽到許栎問話,獵戶維嘉猶豫,回禀道“禀主上,您晚上下船後,次日一大早船上的人采發現尹少俠的留言,慌亂了一陣後,萬星穩住衆人,約莫午後就将船開到東平縣碼頭,船上的人基本都在東平下船了,沒多久就有洛水幫的人把船收走了。
那會船上的乘客還和洛水幫的起了沖突,不過洛水幫的人并不是說船是自己的,隻是以買下船的名義将銀子分給衆人,洛水幫勢大,其餘人又無人領頭,各自領了銀子就散了,船上的俘虜也被洛水幫的買下了。”
頓了頓,獵戶想了想繼續說“萬星下船後沒有領洛水幫的銀子,帶着自己的小厮就住在縣上的客棧,付了一個月的房費,給小厮在治傷,現在還在東平縣住着。”
受樸恩的話所影響,獵戶現在也覺得尹璃對自家主上态度不太對勁,萬星又對尹璃殷切,頭疼的想了想,多此一舉的說道“主上若是要去東平縣,恐怕會遇上萬星,屬下認為,可以走山路,直接去東流鎮。”
許栎神色不變的看了眼獵戶,并沒有回應她的話,隻是說道“回去後自己去刑堂領罰,下去吧。”
獵戶面色一白,刑堂刑罰,最低也是三十斷魂鞭,暗悔自己多嘴,嘴上仍恭敬回道“是!”
将信紙和拓本當着許栎的面妥善封存好,恭敬行禮後,便一個閃身消失不見了。
雀影的忠誠毋庸置疑,許栎并不擔心雀影會洩露消息,隻是,看了下手上的絹帛,還是有些頭疼。
絹帛上除了一些雀樓的重要情報外,令許栎頭疼卻是許父傳來的家書,想起父親說的,丞相府長房嫡孫,戶部尚書嫡子是‘她’的未婚夫就頭疼。
樸恩定是早知此事,才會故意調侃。
大仇未報,許栎怎有閑情娶夫生子,如今卻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未婚夫,聽父親的意思,若有可能,還是希望自己娶了他,正煩悶間,眼前恍惚閃過尹璃今早捂嘴委屈的模樣,用折扇輕輕敲了敲頭,重新将思路轉回正事。
自從當年之事之後,丞相府一直未曾放棄尋找真相,加之父親所言,似乎值得信任,甚至丞相嫡孫如今已然二十,确仍為成家,對外也是說早有婚約,之前隻道婚約早定卻不成婚是因為女方較小,如今看來,卻是因為女方早死。
不過這點就更奇怪了,當年死訊昭告世人,丞相難道會讓嫡孫為一個死人守鳏嗎?
還是說,她們知道些什麼?父親這些年一直隐居山村,從未與外界傳遞信息,若不是父親,難道是當年母親的舊部?這個印記?
許栎眼神逐漸深邃,漾着危險的光芒,在不确定丞相府目的之前,僅憑借長輩二十年前的交情,許栎斷不會貿然行事。
如今不是動手的時候,絕不能暴露身份,上京的許栎,隻能是會稽郡解元許栎,别無其他。
見天色已晚,在外耽擱的夠久了,為免尹璃生疑,許栎将絹帛仔細看過之後便全部燒毀了,燒的時候還在想,下次還是不要用絹帛傳信了,忒浪費了些。
将灰燼盡數掩埋散盡,許栎邊往留宿處走,邊思索絹帛上所書情報。
如清風樓重新開門營業,樸恩将三麻子招到清風樓當跑堂夥計,萬家派人送上賀禮,以長房和二房共同的名義,連雲鼎酒樓也派人送了禮品,除了鲟門之事,滁州府表面倒是一派祥和。
說起鲟門,許栎可是正大光明的登船的,如今在滁州人眼中應該也是下落不明才對,當日和樸恩的關系也是大大方方的暴露在衆人眼前,幕後之人卻沒有聯系樸恩,要麼是知道樸恩知曉自己的下落,要麼,就是怕被清風樓查出什麼。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來自京城的消息,應着許栎要上京,雀樓的人會将京城的大小情報及時傳遞過來,方便許栎早作應對的,不過有一條不起眼的消息,令許栎眼皮直跳--月前,甯王世女南下公幹。
甯王世女?說起這個甯王世女,就不得不提到甯王,甯王名夏微,生父出身低微,乃是當年武帝酒後亂性的幸運兒,不過甯王生父早亡,甯王此人在武帝時期一直名聲不顯,僅被封郡王,直到明曲帝登基之時,甯王于當時出現在明曲帝身邊,幫助明曲帝穩定朝堂,後被封為甯王,這麼些年,一直表現的無欲無求,明曲帝坐穩皇位後甚至主動将手中的權力盡數交出去,這些年一直縱情山水,手上沒有半分實權,時不時做點慈善,在百姓眼中就是個好心的逍遙王爺,王君早逝,膝下僅有一女。
甯王世女卻是人中龍鳳,是京城有名的出色女郎,從小便聰慧異常,待人有禮,與許栎同歲,方及弱冠之時便被明曲帝任為骁騎将軍,掌左右骁騎衛,護衛禁庭,頗受皇帝信任。
更令衆人贊揚的是,世女身邊僅有一個夫婿,乃是兵部尚書羅霜幼子,妻夫二人成婚三載,如今也育有一女,世女從不在外鬼混,也沒有其他藍顔知己,世人頗為羨慕世女夫郎的好運。
甯王世女這時候南下公幹,會是何事?那個洛矜旁邊的貴人,又是何人?
思緒一時百轉千結,許栎長歎一聲,告訴自己不能心急,這麼多年都查下來了,萬不可功虧一篑。
擡眼看去,不知不覺間已經可以透過斷牆看到尹璃在認真烤肉的背影,許栎沉下心來,将一切紛雜思緒盡數暫時按下,不再多想。
不過,還未靠近,許栎便聞道烤肉的香味,眉頭不禁鎖起,尹璃早上還說上火了,嘴巴周邊長泡,晚上怎麼可以又吃烤肉?
擰眉看向一旁的山路,依稀記得這兩日有見過下火的草藥,現在天色随晚,但光照還可以,腳程快的話應該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回。
定下主意後,許栎擡高音量對不遠處的尹璃說道“尹璃,我突然想起你今晚應該加一味藥材,我去采來。”
說完,也不待尹璃回話,扭身就往一旁上山的路走去。
“哎?阿栎!”尹璃正烤着入迷,乍然聽到許栎叫自己,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隻看到許栎的背影,無奈又拿着烤串坐下繼續,嘴上還嘟囔“什麼藥嘛,非得大晚上的去采,跑的這麼快,也不怕摔倒,我去也行啊,天黑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多危險,萬一遇上什麼猛獸毒蟲咋辦,要不我跟上去看看?可是這烤肉怎麼辦,都快熟了。。。。。”
尹璃一個人對着火堆兀自嘀咕了很久,若非聞到焦味,都忘記手上翻轉烤串的動作了,不放心的看了下天色,動作間不免帶上了一點急躁,連剛烤好的香噴噴的肉也沒興緻品嘗了,甚至老老實實的開始熬藥,煮青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