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安靜了沒多久,兩班衙役便依次上堂,肅立兩旁。邬衍墜于其後,靜默在主簿旁邊。
在衙役的“威--武--”聲中,府君穩健登場。
現任滁州府君,在任五年,無功無過,深谙中庸之道,持身中立,相信明年到任就可以升遷至京城了,不過四五十的年紀,如此成就,也算是前途無量了。
府君一拍驚堂木,沉聲道“将案犯帶上來。”
許栎衆人神色也逐漸凝重,不見嬉笑,萬星被周遭的嚴肅氣氛所感染,不由的靠尹璃更近了些,尹璃此時倒是不好拒絕了,隻得專心聽堂上斷案。
待衙役将掌櫃的和王二娘屍體帶上來後,邬衍将手中訴狀,和證據一一呈上,府君接過證據,對堂下掌櫃說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掌櫃的瞧着步伐穩健,氣色尚好,看樣子沒吃什麼苦頭,樸恩當下就放心了。
隻聽掌櫃的說道“小人名叫林曉芝,滁州人士,乃是清風樓的掌櫃的,日前王二娘在家暴斃,卻說是因我清風樓飯菜所導緻,其家人說是我毒害了王二娘性命,小人實在冤枉,清風樓每日食客衆多,小人與王二娘素不相識,何以獨獨謀害她,求大人還小人一個清白。”說完,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府君道“王二娘家人何在,上前說話。”
聞言,王微帶着妹夫上前,跪下磕了幾個頭後,王微哽咽着說道“小人王微,是二娘親姐,這是二娘的夫郎,前日我家妹夫一回家就發現二娘沒氣了,小人在藥鋪做活,有幸被師傅教過一些,問詢後查看過二娘的遺體,發現是中毒導緻的。
二娘素日從不與人結仇,二娘唯一與平日不一樣的也就隻有前一日去清風樓吃飯了,小人懷疑是清風樓暗害二娘,當即去找清風樓理論,結果有一個自稱是清風樓東家,叫樸恩的人,給了小人五十兩銀子,說小人本來就與二娘關系不好,拿着銀錢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小人心中實在悲痛,小人雖然與二娘關系不好,但她畢竟是我的妹妹啊,小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二娘被人害死呢?
求大人做主,嚴懲兇手,給二娘報仇!”
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交由一旁的衙役呈給府君。至于二娘的夫郎,從二娘的屍體被擡上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沒停止哭過,眼睛都要哭瞎了。
府君看了眼堂下衆人,掂了掂荷包,确實是足額五十兩銀子,看這荷包的緞面上确實繡有清風二字,府君将荷包遞給一旁的邬衍查看,邬衍仔細檢查後,朝府君點了點頭,确認确實是樸恩之物,這兩日邬衍多次遇上樸恩,自然又注意到樸恩腰間荷包,與此物相似之極。
尹璃驚訝的看向樸恩,原以為當時樸恩是從清風樓支錢給王微的,哪想是她自己掏的錢啊。
樸恩聳了聳肩,攤手表示自己真的就是一時興起,一時好心,沒想太多。
府君确認無誤後,拍了下驚堂木,道“左右,喚樸恩上堂。”
樸恩行禮後,跪答“在下樸恩,乃是清風樓少東家。”
府君聞言,道“起來回話,王微所言你可聽清,是否有誤?”
樸恩謝過府君後,回道“荷包和五十兩銀子确實是在下的,但不是為了封口,而是我同情王二娘英年早逝,給予這位相公的善款,望大人明察。”
“二位可有人證?”
“有”/“有”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是何人,今日可有到場?”
王微搶先說道“回大人的話,是青天赤衣,那日青天赤衣全程都在,她曾說會幫小人揭露清風樓真面目的,她,她就在門外。”
“青天赤衣?”府君有些疑惑的看向邬衍。
邬衍小聲回道“江湖人士,專為百姓出頭的遊俠。”
“噢,那便喚青天赤衣上堂作證。”
尹璃聽到傳喚,整理了一下方才被萬星扯亂的衣服,大步流星的走到大堂中,微微拱手,行禮道“見過大人,在下尹璃,那日确實見到樸恩将五十兩銀子給予王微,并叮囑她妥善處理王二娘的後事和遺孀,絕沒有王微所言封口一事。”
府君見尹璃隻是拱手,并不下跪,神情不悅,狠狠拍了下驚堂木,道“小兒大膽,緣何見本官不跪?”
邬衍聞言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本提醒過府君尹璃名姓的,萬萬沒想到這位府君在堂上如此不敏感。
尹璃不卑不亢的說道“在下,尹璃,隻為此案而來。”尹璃一字一頓的說道,雖然家規不允許靠背景行事,但以尹璃的傲骨,絕不會為了隐藏身份跪一個知府。
“本官知道你叫尹璃,不用提醒本官,尹璃,啊,哦哦,”府君聽尹璃說完後,更惱怒了,剛想讓衙役打個殺威棒,就看見邬衍在一旁眼神示意,終于想起上堂前邬衍提醒的注意事項,趕忙道,“那個,你方才所言,可是屬實?”
尹璃神色不變,道“絕對屬實。”
府君擦了擦額頭差點吓出來的汗,拍了下驚堂木,喝道“大膽王微,你還有何話可說?”
“大人明鑒,小人絕無虛言,那尹璃這幾日不僅和樸恩在一起,還與萬家人在一起,小人本以為青天赤衣為民伸冤,才相信她的,誰知她居然還在大堂上公然欺瞞大人。”
王微哭訴着,抹了一把眼淚鼻涕,指着尹璃和樸恩說道“誰知道這兩天她們背着我們做了什麼勾當,什麼青天赤衣,這麼容易就被收買了,呸,都是些黑心肝的,草他爹的。”
王微說着說着便污言穢語的罵起了尹璃和樸恩,府君一拍驚堂木,斥道“肅靜,公堂之上,豈可放肆。”兩旁衙役頓時手持棍棒助陣,王微見狀讪讪閉上了嘴。
府君又說道,“既然你們各執一詞,不妨由邬捕頭說說這兩日調查到的事情。”
邬衍出列,叫人喚來了仵作,回禀道“大人,仵作解剖屍體後發現,王二娘應是6月1日淩晨時分死亡,死因是由同食黃鳝和狗肉引起的食物中毒,因發作迅速,來不及救治,暴斃而亡。”說着示意仵作遞上解剖記錄。
府君接過記錄翻開,邬衍接着說道,“那日王二娘先是去清風樓用餐,點了玉闆鳝,此道菜主食便是黃鳝,清風樓的賬簿上記錄,王二娘離開之前還點了一道玉闆鳝要求清風樓戌時左右外送上門。
狗肉則是那日下午王二娘與友人所食,我已經向那位友人取得筆錄,大人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