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尹璃帶着許栎到邬衍家的時候,樸恩已經落座喝茶了。
樸恩揶揄的看着二人,也不說話,隻是看着兩人笑,把二人看的頗不自在,尹璃自己一路上想入非非的,對上樸恩那雙好像看透她心事的雙眼,耳根子有點紅了,愈發局促了。
幸好邬衍及時打斷三人的詭異氣氛,招呼兩人落座,倒了杯涼茶道,“二位請坐,莫不是嫌棄這院中簡陋?在下薪俸微薄,隻有涼茶了,将就喝點止渴吧。”
邬衍雖然在江南名聲斐然,但均是清名,素日隻有作為捕頭的俸祿,沒有其他收入,這處宅院怕是這塊區域最小的了,隻有兩進,還是會稽郡郡守所贈,三人知曉邬衍清名,又怎麼嫌棄。
許栎歉意地行禮道“是我等深夜叨擾,怎會嫌棄。”撩起衣擺,翩然入座。尹璃整個人還沒緩過來一樣,愣愣的跟着許栎坐下了,抱着劍,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索性樸恩和尹璃一起探查的,許栎示意樸恩和衆人講述方才王微在李府做了什麼。
樸恩放下茶杯說道,“方才我們跟着王微,一路進去,那丫鬟帶着王微避開了李府衆人,七拐八拐的到了一處院子,有一個明顯地位較高的丫鬟出門将王微接了進去,兩人沒有在門口交談,将王微帶到此處之後,門口的丫鬟就同來時一樣悄悄離開了。
我和尹姑娘為了避開守衛摸進院子,花了點時間,所以進去的時候隻聽到一個年輕的女聲在吩咐王微,她說,‘王微,你既然已經從清風樓拿到錢了,我們的交易就結束了,現下又來找我做什麼?’
王微回道‘四小姐,小人知道,知道你們的厲害,隻是現在事情有變故,清風樓多出了一個管事的,沒有亂,聽她說,也不是她們害死二娘的,小人雖然和二娘關系不好,但那畢竟是小人的唯一的妹妹,現在她死于非命,不找到兇手,我,我,我沒臉見我娘。’
‘你竟如此輕信?那姓樸的是清風樓的人,自然為清風樓說話,難不成她還能幫着外人坑自家酒樓?’
那個四小姐停頓了一下,房内悉悉索索的聲音還有腳步聲,我和尹姑娘在窗下聽不分明,隻聽片刻後,怎整個四小姐又說道,‘你現在要做的是找到清風樓殺人的證據,而不是哭哭啼啼的,哭得我心煩,大女人整天就知道哭,還不如個男子。’
‘慎言!’
此時出現另一個人的聲音,聲音沉穩,制止了四小姐繼續訓斥王微。
王微說道,‘小人知曉厲害,但樸恩讓我回去問妹婿詳情,我那妹婿從衙門回來後,哭得整個人都昏死過去了,沒辦法,我給他留了二十五兩銀子後隻能去問其他人,但那些人屁都不知道,跟着去衙門的人說邬衍不準外人多問,草他爹的。’”
“咳咳!”
邬衍聽到此處輕咳了一下。
樸恩正說的興起,聞聲看了過去,不太明白。許栎溫聲說道,“說關鍵的,有些話無關緊要的可以略過。”尹璃星眸不自覺的凝視着許栎的側臉,隻覺得這人在燈光下愈發的溫潤如玉,氣質如華。
感覺到尹璃的目光,許栎知曉自己長相不錯,隻當尹璃好新鮮,偏愛美色,且尹璃眼神清澈,沒有污穢,便也随她去了,對樸恩說道,“然後呢?”
樸恩眼神愈發促狹的看了眼尹璃,為防被許栎找麻煩,趕緊說道,“哦,然後,然後王微也被四小姐打斷了,讓她說來李府的目的,‘那你來找我們,難不成是懷疑我們殺了你妹妹?’
王微慌張的說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小人怎麼會懷疑你們呢?二娘與小姐們毫無關系,怎麼會是你們下的手?我隻是,我隻是覺得,四小姐仁慈,之前告訴我如何拿到清風樓的賠償金,現下也有辦法讓我找到證據,還二娘一個公道!’
四小姐說,‘你倒是機靈,小姐我還真有辦法幫你’
王微說,‘求小姐賜教’然後就聽到一陣磕頭聲。
四小姐道‘今日衙門查得,王二娘确實是中毒而死,死因就是清風樓的玉闆鳝!’然後王微就邊哭邊說清風樓害人性命天打雷劈之類的粗話,沒多久王微就被方才那個衣裳不錯的丫鬟送出門了。
我倆覺得這個四小姐這應當還有信息,就繼續待着聽了。
果然,王微出門後不久,四小姐就對另一人說道,‘姐,你說清風樓這次還有救嗎?就算最後她們查到是我們叫王微去清風樓鬧的,也沒辦法對我們如何,畢竟,我們什麼都沒做不是嗎?’
另一人叮囑了四小姐幾句,讓四小姐不要掉以輕心,小心為上,就分開了。我們見差不多了,也就出去了。”
樸恩說了這麼多,嗓子有點幹了,喝了一大口涼茶後,問邬衍,“邬捕頭,我們可是全盤托出,毫無隐瞞,足見誠意了吧?你可否告訴我們,王二娘屍檢和你調查的結果?”
邬衍右手摩梭着茶杯,沉默了會,說道,“屍檢結果和李府四小姐所言不差,隻不過,她隻說了一半,王二娘是因為同時吃了玉闆鳝和狗肉才中毒身亡的。我還查到,清風樓昨日有外送玉闆鳝,地點,就是王二娘家。”
說完,盯着許栎,很明顯邬衍察覺到許栎才是三人中的主導者。
許栎無奈一笑,和樸恩的相處,稱呼好改,習慣改不了,不論是她還是樸恩,都習慣了許栎拿主意,所以許栎會不自覺的吩咐樸恩辦事,樸恩會下意識的聽從許栎的命令,這些細枝末節的,尹璃發現不了,但邬衍經驗豐富,見多識廣,輕易便發現了。
但許栎并不打算解釋過多,清風樓此事交由樸恩處理,這次是暴露不多,若邬衍懷疑二人關系,還可以用替樸姨教導樸恩搪塞過去。許栎心下警惕,之後必然要更加注意與樸恩的相處。
定下心來,許栎便隻搖着折扇,笑着回望過去,不多言語。
樸恩尚且沒有察覺出不對,看了看兩人對視,尤其是,尹璃那邊氣壓有點低沉,覺得氣氛越發詭異,小聲說道“那,那玉闆鳝清風樓一日賣出幾十份,”見衆人目光都看過來之後,咽了咽口水,接着說道,“不論是情理還是法理上來說,清風樓開門做生意,都沒有什麼過錯。”
邬衍道“但是,王二娘的死,與玉闆鳝有關,就與清風樓有關。”
樸恩急道,“玉闆鳝與狗肉同食才會中毒,王二娘吃狗肉的時候差不多申正,過去一個小時了午飯都消化的七七八八了,你怎麼不說是狗肉的問題?”
尹璃似終于上線了,聞言,思索道,“王二娘申時吃完玉闆鳝,申正開始吃狗肉,戌時三刻回到家中,按消化速度,不應該緻死才對,又怎麼會還點了玉闆鳝?她是什麼時候點的外送?”
“申時”邬衍回道,“我并非在給清風樓定罪,在找到确鑿的證據前,一切猜測都有可能。”
“申時?王二娘剛吃完,就算是覺得好吃,也可以自己打包帶回家給夫郎,這個時間,和這個行為,都很可疑。”尹璃說道。
許栎扇了扇風,說道,“想必邬捕頭心中已有懷疑了。”
“是”邬衍意外的坦誠,道,“若非你們将所查告知與我,我還沒這麼容易鎖定兇手,不過現在沒有确鑿的證據,我不便多說,最遲後日,定會找到證物,還清風樓一個清白。”
許栎看邬衍還是盯着自己說話,便知道她在懷疑清風樓真正的主人是她了,舉杯道,“如此,我便以茶代酒,多謝邬捕頭秉公執法。”又對樸恩說道,“還不謝過邬捕頭,待日後樸姨回來,我定要告狀,如此小事,還驚動了江南神捕,看樸姨罰不罰你。”
樸恩聞言,雖然不太明白許栎用意,但還是乖乖向邬衍告謝,嘴上還說,“那順逸可要嘴下留情,我娘罰我可從來不手軟的。”
許栎看着邬衍眼神變化了一瞬,便知道她相信自己是受樸母之托教導樸恩了,樸恩也是誤打誤撞,配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