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隻是想要一個結果,過程并不那麼重要。
時隔一年,醫院大門沒有拍到人離開的影像,手術室門外也隻看到他們離開的監控視頻,期間發生過什麼事情無人得知,人海茫茫,去哪裡找兩個已經滿身污垢的人?
他一個無權無勢且有污點的人,想要追尋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他們有要緊事暫時離開,但是高夢圖卻沒有辦法不埋怨,為什麼他們的兒子在做如此重大手術之際,會離開那個明明隻有一線之差,生死攸關的鬼門關。
他現在好像沒有那麼在乎真相如何了。
因為長達一年的事實證明,他确實已經被抛棄了。
他的父母可能因為他的病耗财耗力太過嚴重,選擇放下;又或許因為貪污賄賂,參與販毒活動脫不開身,逃離境外。
這兩種選擇,都沒有将他考慮在内。
高小鳳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或許......他們有苦衷?”
高夢圖看了她半晌,隻是點頭,沒有說半個字。
程聲道:“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是死是活都應該有個結果,雖然人海茫茫,但總會有蛛絲馬迹的。”
高小鳳想了想,說,“你手術前你父母沒什麼特别奇怪的行為嗎?或者是......有跟什麼人秘密來往過?”
高夢圖沉思片刻,臉上表情有點複雜,他緩慢地搖了搖頭,“我......我不記得了。”
高小鳳想起在江灘上撈他回來的時候,他費勁巴拉的第一句話不是救我,而是艱難地說自己叫高夢圖,生怕忘記自己的名字似的,現在想想,恐怕那個時候就已經出問題了。
想到這裡,高小鳳問侯醫生:“侯醫生,他這種情況會不會導緻以後有什麼,額,叫啥,就是那個......”
程聲搭了句嘴:“記憶缺失。”
“對對對,就是會突然忘記一些東西啥的......”
侯醫生道:“當時小圖診斷最嚴重的病征是心肌問題,主要是心髒瓣膜病和心率失常心力衰竭,因先天或者後天黏液變性,或者感染創傷出現了病變,你最近有沒有頭暈,黑蒙,咳嗽,或者呼吸困難,偶爾會咳出粉紅色泡沫痰?”
高夢圖想起沒被高小鳳救起來的那段日子。
醫生所說的症狀,他都有。
但當時卻天真的隻是以為吃不好睡不好引發的,根本沒想過會病變的那麼快,僅僅是隔了三天。許政那件事後,他投江自盡,在江面飄了幾天沒死,不止是心髒,肺部也有大量積水,恐怕也留下了不少後遺症。
高小鳳急道:“當時我把他救上來的時候他滿身是傷,隻顧着給他接骨了,内裡器官雖然聽醫生說挺嚴重的,但這個心髒病也會導緻記憶不見的嗎?”
“大概率不會,我闡述的隻是他身體最主要疾病帶來的危害,如果逐漸丢失記憶,”侯醫生醫者父母心,傷心地看着他,“恐怕大腦也出現了小規模的損傷。現在都隻是推測,還是要做一個全面的CT才能判斷。”
高小鳳差點就想拉着他去挂号了,她慌道:“那就現在做——————”
“不做了。”
高小鳳傻眼了,程聲也不解地看着他。
高夢圖笑道:“我不是想死,但我知道自己什麼情況。我父母當時為了我的醫藥費,居然铤而走險貪污腐敗,勾結運毒,最後不了了之。花那麼多錢在我身上......不劃算,”他唇邊笑意變淡了,“我不想治了。”
“傻孩子你在說什麼————!”
“小鳳姐,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已經斷氣躺太平間了,”高夢圖抿了抿唇,歎了口氣才繼續道,“我很早就接受了随時會死亡的事實。對我來說,這不是什麼恐怖的事情。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我最想知道的東西了,其他的不重要了。”
這一年的劇變,足以讓他後半生銘記。
高小鳳嗫嚅着嘴唇,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隻能胸膛劇烈起伏來表示她的欲言難止。
侯醫生也料到這個結果,“定期過來檢查,做保守治療吧。”
“好,”高夢圖欣然接受,“謝謝侯醫生。”
高夢圖望向程聲,程聲道:“最近我都會在這邊駐紮,有需要可以來找我。”
高夢圖先是愣了愣,随即笑着歪了歪頭問道:“我是不是要把我的人給你呀?”
程聲挑了挑眉,哼笑了一聲,又戳了戳他額頭,“你這樣的送我床上,我都要考慮用什麼姿勢才能讓你舒服一些,免得做着做着斷氣兒了。”
此話一出,另外的三個人皆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綠。
高小鳳咬了咬牙:“果然是老色鬼......”
侯醫生脫下眼鏡:“不懂年輕人的生活......”
高夢圖持續宕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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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程聲要回去特殊部隊,留下了一句‘有線索我會來找你’的話就走了,甚至是徒步來到銅巷的,連那台軍用車都沒開。
高夢圖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
高小鳳對着他的背影指指點點:“小心思一大堆,說不定他幫你,就是為了以後留下些餘情未了的回憶,好讓你上
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