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明剛無語了一下，蘭庭用指節叩了叩，示意她望向床榻旁邊的暗棕色書案。

書案上筆墨紙硯，擺放的井井有條，甚至剛剛寫完的書法用紙，都被鎮紙壓得平滑如水，無波無紋，可就是這麼一個置放，卻同時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窮鄉僻壤，日夜勞作，還有心思練字陶冶性情？”柳如明看了一眼紙上的内容，并無特别，可紙上寫的是漢字，用的卻是扶桑的生活方式？

蘭庭定眼一看，沒對柳如明的話作答，而是将文房四寶摸了個遍。

柳如明看了他一眼。

蘭庭這時才擡眼，對她道：“你來。”

柳如明上前，首先碰的就是紙。

她不輕不重地在紙上用指尖滑出一道無痕的白線，旋即眉頭輕輕凝起，這紙張觸感滑膩，并不粗糙，用力一點時，仿佛還帶着輕微的回彈。

柳如明驚道：“......人皮紙？！”

蘭庭點頭。

柳如明又依次碰了碰剩下的三寶，心底一沉，筆頭粗糙渾濁，被參差不齊的白線捆着，筆身硬挺，卻有不平整的凹凸感，看材質，應該不是竹料。

柳如明看了一眼蘭庭。

蘭庭：“頭發，人骨。”

雖然已經被平磨光抛，定睛一看，還是能看出細緻的紋理，這質感，人骨無疑。

黑墨濃稠異常，不過他們沒有嗅覺，單憑觸感難以分辨。

硯台倒是還沒發現什麼特别之處。隻是蘭庭拿在手上時，感覺它在蠕動。

“難道這都是用人來制作的？”

“保不準。”蘭庭又往床榻上看去。

正當柳如明疑惑他在看什麼的時候，孟守策和高夢圖進來了。見狀，高夢圖便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柳如明指了指那書案：“這桌上的東西估計是用人來制作的。”

孟守策看了一眼蘭庭，蘭庭正心道，來得早還不如來得巧，便道：“讓你的嘔吐物來聞聞這墨水。”

高夢圖好心給盾仔撐腰：“人家有名字的啦......”

孟守策攤開掌心，盾仔便出現了，但都還沒靠近，就已經兩眼一白，吐完之後就昏了過去。

孟守策：“？”

高夢圖扶額：這業務能力不行啊......

孟守策召喚出他另一名猛将刀哥出來上陣，刀哥身體素質就很頂，嗅了嗅之後，回頭看了一眼孟守策，就主動消失不見了。

孟守策平平道：“這是血，不是墨。”

果然。

“而且，這裡脂粉味很重，”孟守策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夢哥哥，這裡比我們剛剛去的那女子家中要濃一百倍。”

高夢圖聞不出來，孟守策說是那肯定就是了，隻不過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這是男的住的吧？”

高夢圖是推斷出來的，在床榻旁，壁挂刀架上，懸着一把長刀，而床下，則是木屐，不過尺碼看着很大，一看就是男子穿的。至于其他裝飾都很普通，門後還放着一把耕作的鋤頭，這鋤頭看着也很重，女子一般抗不起來，不過不排除有例外。

蘭庭這時道：“床上有兩套衣服。”

他這麼一說，衆人的目光自然也就往床上看去了。

那是一團交疊，混亂無章的衣服，但不難看出，這是兩個人的。

“夢哥哥，那女子家中，似乎并無文房四寶，”孟守策問他，“你有看見嗎？”

“沒有，黑牙女子家裡，比這屋更簡陋。”高夢圖猜到了什麼，但又覺得有點獵奇，無奈地笑了笑，“該不會......”

柳如明懵懵的：“什麼意思？”

“還什麼意思，”蘭庭敲了敲她的頭，“意思就是要好好學習，争取過上用圓珠筆，單行本，開小汽車的日子！”

柳如明：“......”你說的跟他們說的是一回事嗎請問？

蘭官這話倒是實在，高夢圖突然想起判官，連陰司殿都用上節能燈管，佳能打印機了，這裡居然連個電都沒有，真是倒反天罡。

要說當年明曦帝君東海治水的時候，如果派能現身人世的神官或者仙官，去當地部門協助一下，或者就是就另一番光景了。

孟守策看了一眼高夢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居然有點飄紅。

高夢圖疑惑地嗯了一聲，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策策怎麼了？”

“......沒怎麼，夢哥哥不用擔心我。”孟守策抿了抿唇。

蘭官邊走邊發出了非常不得體的埋汰音，看得孟守策眉毛一跳一跳的。

柳如明有樣學樣，“嘁。”

孟守策：“......”

高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