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跑操音樂全國統一,言漺現在發現每天下午的眼保健操也大差不差,不過這裡的眼保健操和附中唯一的不同在于——這裡有人盯着你做。
每個班門口都會站一個帶着紅箍的同學,他們隸屬學生會的組織部,負責每日的眼保健操打分。但凡睜眼的、糊弄的、還有睡覺的都會扣除相應的分值,每周每個年級都會被考核,經過衛生、考勤、做操等方面的考核總分最高的班級将獲得标有“最佳班級”稱号的流動紅旗。
雖然大家對那紅旗的興趣不大,但也不想當倒數第一,所以多多少少還是配合,哪怕自己很困,但還是控制着不睡着,至少會扛過那眼保健操的十分鐘,等到音樂一停,再齊刷刷倒下。
秦詞今天倒是稀奇,沒睡覺,她左手撐在腦後一直盯着窗外。
“看什麼呢?”言漺估計去洗手間了,于飛揚看她一直發呆,順位坐到了言漺的位置上,他學着秦詞的動作,也撐着腦袋。
秦詞:“你說樓下那棵桂花樹憑什麼能那麼自由。”
于飛揚詫異了看向那棵被風吹得搖曳的桂花樹,沒太明白。
他道:“敢不敢說的再清楚一點。”
秦詞沒回頭,但聽着語氣凄凄,“我在看操場上正在跑800米的女生,并想象一會兒我去跑的情景。”
于飛揚:“這麼嚴重,不就跑個步嘛,你連學習的苦都不怕,還怕體側?”
秦詞聽到這話不高興了,她嗖到轉回來,表情莫名有些的悲壯,“我甯可連刷三套理綜卷也不想跑800。”
于飛揚扯了扯嘴角,連忙擺手作罷,“倒也不用發這種毒誓。”
“你不懂......你不會懂。”秦詞神神叨叨的念。
她這種神經緊繃的狀态一直持續到真正上跑道的那一刻。
“還在害怕?”男生那邊的1000米剛剛結束,聽呼吸言漺還有些喘。
秦詞睥了他一眼,他本就白,稍微一動臉和耳朵都充血成了粉嫩的紅色。
“沒怕,不過是死一遭。”秦詞平靜的說。
裁判長:“三班的女生,上跑道!”
秦詞閉眼最後歎了一口深沉的氣,仿佛她即将走向的不是跑道,而是什麼赴死的刑台。
“記住我現在的樣子,”她提了下褲腰,卷起袖管,“我要開始丢人了。”
一聲短而尖的哨聲響過,這場800米正式拉開帷幕。
一般人家都遵循前700米求穩,後100米沖刺的跑圈辦法,但秦詞不是。
若是數學,她還能或十字相乘或反證或其他來見招拆招,但這是跑步,隻要身體這塊硬件夠爛,啥招都不好使。
她一般遵循的是前100米體力,後700米強撐的跑步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一個女生從她身邊經過、然後遠去。
朱見青:“你同桌可是咱們班女生中個子最高的,我還以為她......”
言漺把礦泉水咽下去,他看着跑道上龜速前進的秦詞,“她平時就不喜歡動,你别看她跑得這麼慢,實際這已經是她最快的速度了。”
于飛揚:“但她坐位體前屈能推到29,這反差我倒是沒想到。”
“29!”朱見青聽到這個數字後眼裡的哂笑全沒了,隻剩欽佩,“靠,我負6。”
言漺笑着往後靠,但眼神沒從跑道上挪開半寸,“體測這塊她确實有點偏科。”
旁人來看這兩圈就過了幾分鐘,很快就過去了,但對秦詞來說仿佛有一生那麼長。
停下來的那一刻,秦詞感覺口腔中腥鹹的味道直沖大腦,牙龈酸痛不止,胃也在剛才的大呼大吸之間被擠壓得産生了嘔吐感,她撐着膝蓋,整個人止不住的喘和發抖。
在她喘息之間不知道從哪伸來的手包住了她的手肘。
這個動作很突然并超過了一般的社交距離,秦詞顯然被吓到了,她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
“很難受嗎?”那人問她。
剛才為了跑的輕便,秦詞一早就把棉服脫掉了,所以這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校服外的掌心完整的包住自己的關節,他的手指還輕輕的拍自己,似乎是在釋放某種安撫信号。
言漺看着她僵在原地的腳說:“先走一走,促進血液循環。”
腦門上的碎發被汗水泡濕了,一條一條的黏在秦詞額頭上,今天的天氣有些霧,她的自來卷在霧氣中穿梭兩圈下來簡直翹得沒邊兒。
大腦和雙腿的鍊接好像暫時消失了,秦詞每一步都邁得很小心。
她道:“我現在......很難看吧。”
不知道是霧氣還是眼淚,秦詞的眼睛看着濕漉漉的,仿佛哭過。
言漺走了幾秒的神才道,“沒有,隻是臉很紅。”
他又道:“先别說話。”
秦詞抿着嘴沉默了一會兒,但想起這是在操場上所以她又開口道,“怎麼是你來扶我,一會兒老師看見了。”
言漺笑着應了一聲,打心底裡佩服秦詞的原則感,明明自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還不忘做個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