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七天假一眨眼就到了頭,距離本堂數學晚自習還有四十分鐘,但大部分人都還跟丢了魂魄似的持續懵圈中,死氣沉沉的呆坐在位置上補卷子,有些甚至一邊寫一邊自欺欺人的給自己播放《反方向的鐘》。
高齊提着數學卷子從靠門第一桌,抄到的言漺他們這裡。
“言哥,要上課了,快給我看看卷子!”高齊鬼哭狼嚎的朝人撲過來。
“ 他的在我這兒。”于飛揚忙着抄,頭都懶得擡。
高齊的眼神僥幸的看向裡面的秦詞,她戴着口罩,左手指尖上還裹了一排護指繃帶,一副病恹恹的樣子。
到嘴邊的話忽而被高齊咽了回去,他道德感作祟,覺得還是不打擾人家了,但作為學生有些話就算不說出口對方也明了。
秦詞按着臉上的口罩,隐隐有一個吞咽的動作。
“我的也被借走了。”
聽起來毫無氣力的一句話。
“沒關系,我抄言哥的。”沒等秦詞吱聲高齊又道,“你感冒了?”
秦詞不太幹脆的“嗯”了一聲。
林城夏天和秋天這兩個季節之間的界限很清晰,原本屬于秋天的整個九月都浸在夏天的熱裡,或許因為這份虧欠,所以國慶一過,夏天立馬回收所有的溫度,林城因此一夜入秋。
昨日還能穿個短袖,今日就被凜冽的風吹拂而不得不裹上棉衣,秦詞就在這樣簡單粗暴,毫無過渡的換季中不幸感冒。
橘子是種招搖的水果,隻要漏發氣味,哪怕隻是一點點,也會被人察覺。
秦詞懶得動左手,她把橘子放在桌上,用右手一塊、一塊機械的扒皮。
“渴了喝熱水吧,這個就别吃了。”言漺道。
秦詞:“嘴癢。”
“太冰,”言漺從手心裡倒出幾顆糖換走了她手裡的橘子,“吃這個吧。”
“也就你随身揣着糖,”秦詞看着面前的水果糖,陳述事實,“你是我見過最喜歡吃甜食的男生。”
彙演當天藝術中心熱鬧非凡,過道上擠滿了要彩排的表演隊伍,有些班級的表演服之前沒來得及換,都是擠在藝術中心的空教室和廁所裡換的。
秦詞他們整個節目大家的服裝都大差不差,C位彈古筝的幾個姑娘的服裝雖然是偏中式的裙子,不過為了和他們的襯衫長褲相互輝映,也選擇了黑白撞色的風格。
言漺本來帶着耳機在看之前他們彩排時指導老師錄的視頻打發時間,但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秦詞出來,他不得不敲門催促,“好了嗎?老師催化妝了。”
秦詞:“馬上。”
秦詞領到的服裝襯衫還算合身,就是褲子腰圍太大,她出來時一直抓着,怕掉。
“褲子太大了?”言漺看出了她的窘迫。
秦詞尴尬的笑:“可惜我今天穿的鞋沒有鞋帶。”
“你先去化妝,我幫你找幾個夾子,實在不行我把我鞋帶借給你。”人說完就跑了,根本不給秦詞反應的時間。
言漺回來的時候秦詞已經化好妝回去了,她裹着羽絨服坐在他的位置上聽音樂。言漺不懂什麼化妝,他隻覺得秦詞的唇色深了點,其他什麼地方都沒變,臉側有一點紮不上去的碎發,其餘的頭發都收在腦後绾成了一個低丸子。
胸前的領帶被風吹得搖曳,她坐在角落裡,整個人和周遭的嘈雜格格不入,明明是在出神,卻給人一種疏離感。
如果不是一開始就認識,現在自己走過去和她打招呼,秦詞可能隻是禮貌的點一下頭回應,并不會有其他的表情,可是自己捷足先登了十六年,在秦詞十六年的人生中自己一早就出現了,所以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她會對自己笑,言漺不由自主的這麼想。
“秦詞!”
這一刻,言漺鬼使神差,他想喊她。
下一秒,秦詞擡頭看清楚是他後,嘴角下意識的彎起一個弧度。
如他所料。
“找到了嗎?”她問。
言漺跑到她面前站定,沒說話,隻笑,一味的笑,像是得到了什麼莫大的獎勵。
秦詞沒太懂:“笑個屁,問你話呢。”
言漺卡了一會兒頓才回過神,想起正事。
他攤開手心:“隻有這種長尾夾,将就用。”
秦詞:“謝了。”
後台候場的隊伍排了長長的一串,他們的節目比較靠後,秦詞站在垃圾桶旁,把手指上裹着的護指繃帶撕掉。
“一會兒就上場了,怎麼突然撕了?”旁邊幫她拿吉他的男生好奇道。
“繃帶會影響音色,避免出錯。”秦詞沒覺得冒犯,她回答得很幹脆,她擡起頭,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張漂亮的臉蛋。
“你叫陸......,”秦詞話到嘴邊才發現隻說得出人家的姓氏,不得不趕緊道歉,“不好意思。”
男孩輕笑道:“沒關系,我叫陸千陽,四班的。”
禮尚往來,秦詞也開始自我介紹,不過她還沒開口陸千陽便搶先說道:“我知道你,高一軍訓你和同學閑聊時說過因為你媽媽喜歡秦觀的詞,所以給你取了秦詞這個名字。”
秦詞對這個男孩完全沒印象,第一次見面還是十幾天前在曾威辦公室那次,不過那次她也看的不仔細。
見秦詞表情疑惑,陸千陽又道,“當時咱們兩個班的軍訓隊伍離得近,我剛好經過就聽到了,希望沒有冒犯到你。”
秦詞:“沒關系,我都忘了這回事了。”
陸千陽把她的琴遞給她,“一段時間不練琴,再撿起來彈手指很疼吧。”
“有點,也怪之前練得不夠,”秦詞蜷了蜷手指,“要是手上的繭夠厚也不會這麼痛。”
秦詞的眉骨有些高,不笑的時候看着冷冰冰的,但隻要一笑,再加上柔和的自來卷,萦繞着她的那些冰冷便悉數被化了個幹淨。
言漺把秦詞與陸千陽說笑的這一幕看在眼裡,不知是不是後台空調溫度太高的緣故,言漺隻覺得熱,熱意順着四肢止不住的往他心裡爬,讓人不怎麼舒服。
“外套的都不穿,你感冒好了?”言漺走到秦詞身邊道。
秦詞指了下空調的方向,“我感覺我都快出汗了。”
言漺捏着秦詞羽絨服的手緊了幾分,他睥向陸千陽,“不介紹一下嗎?秦詞。”
秦詞:“他叫陸千陽,四班的,你看見過的,排練時他坐我旁邊。”
陸千陽跟着點了點頭,“你好。”
言漺皺着的眉頭一下卸了力道,他一邊說一邊笑着看向身邊的秦詞:“我叫言漺,她同桌。”
陸千陽:“聽說過,你是新來的那個轉學生。”
這幾天好不容易不咳嗽了,但聽到言漺的回答後秦詞被驚得又咳嗽起來。
她捂着口鼻往後退了幾步,打心裡覺得言漺被鬼上身了。
因為他脫口而出的是——“看不出來你還挺八卦的。”
陸千陽看不出貓膩,隻隐隐覺得言漺似乎不太高興,他找了個去廁所的理由離開了候場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