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拉斟酌着,“……我有一名即将死去的信徒。”他說,并着重“即将”二字,琴酒看了過來,馬德拉捏了捏他的手指,繼續道:
“這份禮物獻給殘陽,懇請祂寬容片刻,”
他這麼說着,低垂着眼,明明站的筆直,卻像是彎下了脊骨,“不要讓我的信徒迎來終局。”
他看着波比,又透過波比去看她所侍奉的更深的東西,再一次道:“請求您。”
波比沒有說話,她知道如果現在開口那聲音必定是顫抖的,這顫抖來自她所侍奉的【殘陽】。
進入漫宿後,冬之長生者都知道,他們的死亡隻是被推遲了而已,所以都傾向于追求和珍惜美。
于是他們詳細地描述了自己最純粹的經曆——雪崩後的山巒,風暴肆虐後的甯靜,日光陰影下徒然寂靜的山丘……
其中關于美的解讀,或許包括一顆被死亡左右的不息的心。
波比知道殘陽做出了選擇。
“你知道這需要代價。”她聽到自己說,殘陽借着她的嘴詢問,“生生不息的學徒啊,你要求我寬容,那你會獻給我一名新的冬相者嗎?”
她把手中的兩顆膠囊晃來晃去,讨要的意味十足的明顯。
而馬德拉沒有回答,他同樣沒有拒絕,在殘陽看來,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
波比如同來時一般,冷風一樣離去了。
馬德拉感受到寒意褪去,他擡起頭,轉動自己僵硬的脖子。
“凍死我了。”他和琴酒小聲抱怨。
琴酒看着他,沉默了兩秒後高高揚起眉毛,恍然一般勾起嘴角。
“馬德拉。”殺手以一種全新的視角觀察着他的戀人,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感歎,“你也會騙人。”
馬德拉立刻捂住他的嘴巴。
本世紀最大膽的騙子此刻心虛極了,他快速左右看了看,發現殘陽确實已經和波比一起走遠了,狠狠松了口氣。
“我沒有。”他理直氣壯道,然後學着琴酒的模樣揚起眉毛,“你怎麼看出來了?你到底是那邊的?琴酒。”
琴酒沒說話,他的嘴巴還被馬德拉捂着呢,那雙綠眼睛安安靜靜看着馬德拉,耳朵聽他質問自己,“我可不記得你是什麼好好先生——要知道,權力,隻有那種敢于彎下腰,拾起它的人,才能得到*。你要我去道歉嗎?”
琴酒聽着,想說話了,于是馬德拉感覺到手心被濕潤柔軟的觸感訪問,他大腦一片空白,吓得縮回手。
殺手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不。”他向前傾,視線與馬德拉平齊,開口時是薄荷味爆珠的味道,唇色淺淡,嘴一張一合。
“那些更高的存在總會在看到魚鈎時蠢蠢欲動…就讓他們自以為是的再轉動片刻吧。”
馬德拉最終還是品嘗到了薄荷爆珠的涼意,那抹冰涼與柔軟轉瞬即逝。琴酒直起身體,緩緩收緊自己的手套。
“這場狩獵遊戲中誰是獵物,希望揭開幕布時的答案不會讓我失望,馬德拉。”
琴酒擡起手表,“時間到了。”
馬德拉,“………”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看着琴酒,在琴酒皺眉提醒第二次的時候反應了過來——
琴酒眼睜睜看着馬德拉猛地後撤一步,堪稱慌亂的倒退了兩步,狠狠搓了把自己的臉,一聲不吭掉頭跑掉了。
殺手沒有動作,隻是遠遠的看,或許彎起了一點唇角。
列車進入了隧道,包廂外又沒有其他人,視線太昏暗,無法看的更清楚,從隧道駛出的刹那,四周霎時明亮起來,鐵軌遠處有一片湖泊,平靜的水面映着粼粼的光。
時間到了。
。
波特正在與貝爾摩德對峙着,他總覺得有什麼超出預料的事情要發生了,故而心髒跳的厲害。正當兩人陷入僵局時,蘿絲居然抱着江戶川柯南原路返了回來。
她比波特更能知曉危險的到來,女孩一邊将懷裡的大偵探以一種丢臉但安全的姿勢平穩滑了出去,就像在丢一顆地滾球。
江戶川柯南帶着一臉“???”被滑了出去,掠過波特身側,蘿絲則是在波特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大聲道:“波特,後退!!”
說着她也不管對方能不能反應過來了,助跑後對着波特一個飛撲——
轟隆!!!!!!
刺目的火光從車廂連接處爆裂,連接通道的鋼闆像被巨獸撕咬般豁開猙獰裂口,波特隻聽到一陣巨響,随即光慷慨地湧入車廂裂口。
他扶住蘿絲,兩人一齊看向那已經被斷開,正在飛速倒退的兩節車廂——這還不是結束,在衆人的注視下,失去連接的兩節車廂再次被炸彈炸毀,而波特的不安在此刻達到了頂峰,他緊緊握住了蘿絲的手腕。
蘿絲察覺到了不對勁,“怎麼了?”
貝爾摩德的臉色也很差,與波特同等的不安籠罩了他,氣浪翻騰中,魔女猛然回頭——
一雙鋼藍色的眼睛注視着她。
紮迦利·韋克菲爾德不知何時站在衆人身後,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他的面孔對貝爾摩德來說實在是陌生,男人好像确認了什麼,他面向貝爾摩德說了一句話。
【邪名成立,】貝爾摩德通過對方的口型解讀到這樣的信息,【請耐心等待你所侍奉的學徒的确鑿證據,女士。】
感謝烏丸蓮耶的嚴謹,貝爾摩德好歹也是知道邪名到底是什麼的——但這怎麼可能?這人又是誰?
她猛地看向那濃煙滾滾的兩節車廂,兀地生出某種荒誕的恐慌來,産生邪名的原因隻能是——
“有人死了……?”
有人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波特擡起頭時還沒有收回自己那副帶着恐懼的空白表情,他沒有看蘿絲,而是下意識看向貝爾摩德,聲音顫抖:
“……是誰?”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