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後來就是他負責調查實花墜崖的案子,一定是懷恨在心沒有好好調查啦!哦哦,說回十年前,我們放學後在築田家附近的便利店一邊喝東西一邊等着看她。結果等了好久都沒見到人,實花就提議去燈塔看看。但是大家都說那邊太遠了不想去……”
“所以呢?裡見自己去了嗎?”
“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大家都說不想去然後就散了各自回家去了!是真的!那之後第二天就聽說了築田失蹤的事……”
“那你有跟當時調查築田失蹤案的警察提起過嗎?紙條的事和裡見提議要去燈塔的事?”
“沒……沒有!當時接受警察問話時,我們的班主任堅持說他也要在場啊……這種事要是被老師知道了肯定會告訴家長的啊,麻煩死了!所以大家都約定好不說……反正築田就算被找到了,也肯定是不敢提起的哦。”
“哦……”
“那、那時大家都是這樣的!也不光是我一個,就隻是覺得很好玩而已啊!誰會想到……”或許是被他陰沉的臉色吓到了,高月連忙解釋說。
“……這些你都對秋山小姐說了?”他繼續問。
“是的,當時她說如果我沒法提供什麼特别的信息她就去問别人,順便跟别人說我的事情……”
“那麼關于裡見墜崖的事,您有什麼信息是沒跟警察說的嗎?啊啊,當時調查的警察是您的熟人呢?”
“哪裡是什麼熟人!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就是不想好好調查,就是覺得實花活該!”
“呵……說的也是呢,畢竟是一模一樣的死法。”
“咳……林原的态度反正就是很不好,所以我才懶得跟他說。其實實花墜崖前幾天,我接到過一個很奇怪的電話……”
“诶?是誰打來的?裡見嗎?”
“嗯,她問我是不是還住在這一帶,然後讓我幫忙看一下燈塔的頂端什麼的,問我上面有什麼東西……我哪知道啊?”
“燈塔的頂端?您去看了嗎?那裡有什麼?”
“沒有!那破燈塔能有什麼啊?實花在電話裡語無倫次的反正一直很不對勁,好像在害怕着什麼似的。最後就說還是要自己親自去确認,然後就挂了電話。”
燈塔的頂端?為什麼裡見突然問起這個?雨宮在上面布置了什麼嗎?
“最後再問一句,半年前的葬禮林原先生也去了嗎?”他問。
“去了啊,就是完全沒跟我們說話。”高月沒好氣地說。
“好的,謝謝您。暫時沒别的問題了。”他起身準備再去一趟燈塔。
“等一下!你、你也是來調查築田的死的嗎?你說的那個出好幾倍調查費的客戶,不會是築田的親人吧?半年前那個秋山說是要調查築田的死,然後沒多久實花她就……”高月擡起頭來問他。他能看出她眼裡的恐慌。
“沒錯哦,上一次是裡見實花,那麼這一次輪到誰呢?嗯……”他假裝沉思的模樣摸着下巴,接着說:“如您剛才所說,那張紙條是您和裡見實花一起寫的,對吧?”他居高臨下地直視着高月的雙眼笑着說。
“等等!那、那真的是實花的主意!我,我隻是……!”
他沒有理會身後追過來的高月,直接走出了咖啡店。
安室透回到那個懸崖邊的燈塔時,天已經快要黑了。燈塔是尖頂的設計,所以要看到頂端的話,要麼爬上去,要麼就是隻能是從燈塔外往上看過去。
“什麼都沒有啊……”他一邊看一邊圍着燈塔繞圈,往前往後走嘗試從各個角度看過去。
可惡!裡見到底看到了什麼?天黑了就看不到了吧?
他一邊盯着燈塔的頂端一邊往後退去。
突然感到細微的氣流拂過後背,是與海風不同方向的,從下往上的氣流。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回頭一看,一陣恐懼襲上心頭。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這麼真切地感受到恐懼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站到了懸崖的邊緣,隻差一步就……
他緊握拳頭穩住身體,冷靜下來往回走,躺在地上大口喘起了氣來。
明明是跟幾天前一樣的地方,海浪還是一樣的洶湧,隐藏在浪花之間的礁石還是一樣的可怖。但是剛才回頭那一瞥映入眼簾的景色卻跟幾天前自己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有一種底下真的就是萬丈深淵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啊……
除了死者自己走過去之外很難掉下去的懸崖,燈塔的頂端,十年前的紙條。
原來裡見實花就是這樣墜崖的。
雨宮根本不需要在場,甚至都不需要在這個現場布置什麼。
“哈、哈哈哈。”
他想起那時差點砸中自己的花盆,伸手捂住臉笑了起來。
又一次,差點被你殺了呢。
“公安的人找我是有什麼事呢?”
林原仁則坐在會客室,一臉認真地問風見。跟安藤或者其他警察不同,林原沒有表現出一點對公安的敵意,甚至很有禮貌。
“是關于半年前裡見實花墜崖案的事。”看到對方态度不錯,風見也稍微和善地說:“我們聽說是你特别提出要負責調查的?”
“哦哦那個案子嗎?讓我想想……”林原回憶了一會,然後笑着說:”我想起來了,因為當時靜岡縣發生了連續殺人事件,公安先生應該也有聽說過吧?當時一課的大家都去忙那個案子去了,畢竟都想要立大功呢~所以這種小案子就……”
“秋山千杏實,這個名字你聽說過嗎?”風見打斷他。
林原的笑容僵住了,應該是沒想到風見會提起這個名字,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林原先生應該見過這位秋山小姐吧?大概半年前?在你班主任的葬禮之後?”風見接着問。
安室透通過風見的電話,聽到了林原長久的沉默,不由得閉上了雙眼。
看來事情确實如自己推理的一樣。
“見過啊,那位秋山小姐。”林原開口說道。
“你跟秋山小姐都說過什麼呢?是關于十年前南陵高校失蹤的女生築田響華的事嗎?”風見問。
“哦,公安先生連那件事都知道啊,那看來也沒什麼可隐瞞的了……”林原聽上去像是如釋重負一樣,說:“其實事後我也知道自己當時是受到她影響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至今還沒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到底跟你說過什麼?”
“她給我聽了當年的高中同學高月美和的錄音。裡面提到十年前,是裡見和她為了捉弄築田,寫了紙條給她,讓她去燈塔等我……”林原停了好一會,又接着說:“秋山問我,當年知不知道築田在遭受霸淩,為什麼沒有阻止?為什麼隻是看着她被人欺負……沒錯,我确實知道,我也确實沒有阻止,因為我覺得如果我為她站出來說了什麼,那麼說不定我也會變成被霸淩的那個……”
林原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聽上去有點哭腔,說:“沒錯啊……就是因為當時的我太軟弱了啊……”
他雙手捂着臉,繼續說:“秋山說這不公平,築田她的失去了生命,但欺負她的人還是照樣該升學的升學,該成家的成家,什麼懲罰都沒有。築田本來也該有那樣的人生……”
“所以你就接手調查裡見實花墜崖的案件。”風見說。
“那是秋山離開後大約半個月之後發生的案件。我其實也懷疑過是不是秋山殺了裡見,一開始也認真調查了目擊情報等,但所有情報都說當天确實隻有裡見一個人去了那個燈塔。看到那一模一樣的死法,我……”
林原又停了下來,這次沉默得比之前都要長。
良久之後他接着說:”公安先生,我不怕對你直說,我就是覺得她活該……不論秋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我都想感謝她……雖然我也知道這樣不對,知道這樣想會對不起警察這個身份,但我心裡還是……我真的很清楚就算要懲罰裡見也應該是由法律去懲罰她,但事實确實就如秋山說的那樣,裡見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啊,沒有!”
“風見,剩下的事你來處理吧。”
安室透說完後摘下了耳機。
這次是利用了他人的愧疚呢。還特地挑了發生連續殺人事件,縣警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真可怕啊,雨宮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