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這句話像是在平靜的湖泊裡投下一粒石子,炸起一圈一圈波瀾。将原本還算平和的氣氛,頂至尴尬。
魏疏萍愣了片刻便反應過來,一笑:“是不喜歡,但沒辦法,意意喜歡。”
她的目光滿是柔和,充滿着母性光輝。
陳清韫沒在接話,孟繁縷感受到他四周的氣壓,探究的歪了歪頭。
魏疏萍起身,明顯對這小插曲不太在意:“鍋裡還煲着湯呢,我去看看你們坐。”
“好。”孟繁縷目送魏疏萍進了廚房,這才又将視線落在陳清韫身上。
“你怎麼了?不開心?”
“沒有。”
“可你的表情就寫在臉上。”
“是嗎?”
孟繁縷煞有其事的點頭:“覺得魏姨對意意太好?”
“太好?”陳清韫搖頭:“不是。”
“我不信。”
陳清韫對上孟繁縷的眸子,歎了口氣:“你的好奇心有點過分重了。”
孟繁縷正坐,翹着二郎腿:“沒意思了,我這是關心你。”
“關心我?”男人的聲音很輕,帶着幾分自嘲的意味:“是關心我還是滿足你那好奇心?我覺得後者多一些吧。”
“我是好奇,但和我關心你不沖突啊。”
“哦。”
話題在這兒戛然而止,孟繁縷一時間竟然有點氣。正想着如何扳回一局時,聽到二樓的楊魏意急匆匆的跑下樓:“爸爸回來了!”
孟繁縷和陳清韫從大門往外看去,見着院子裡穿着灰色夾克,銀邊眼鏡的中年男人。
陳清韫瞧着人單手抱起楊魏意,掂了掂手裡的東西:“意意,我這回可給你帶回來狗糧,還有專門小狗幼崽喝的奶粉。”
楊魏意歡天喜地的捧着男人的臉親了一口:“爸爸最好了!”
待人走近,陳清韫開口:“楊叔。”
“清韫。”楊憑點頭将楊魏意放下,視線又落在孟繁縷身上。
“楊叔叔。”孟繁縷說。
“繁縷對吧,你魏姨知道你倆定婚後一直念着。”楊憑将公文包放在了一邊桌子上,又說:“你們倆婚事定在什麼時候,我也好吃個喜酒。”
孟繁縷微笑,沒想着楊憑問這事:“日子還沒定,等定下來一定通知您。”
“好。”
她害怕楊憑又問什麼婚禮的事,說着:“嗯,我也不知道楊叔叔您喜歡什麼,就買了點小禮物。”
楊憑瞧了一眼桌上的禮物,視線落到某處:“這麼貴重?”
“給您送的是茶葉,安溪鐵觀音我看品相可以。”
孟繁縷當然對茶葉不太熟悉,但花了大價錢總歸品質肯定會好些。
“你們坐,我先去試試這茶。”
“好。”
陽台是整個客廳采光最好的,專門留出了一塊給楊憑喝茶的地方,另外就是放置着楊魏意的玩偶,布娃娃。
昏黃明亮的陽光,四周散發着淡淡的木質香味,看着都過于溫馨,叫人徒增幸福感。
孟繁縷偏頭,身旁男人的目光有些晦澀,甚至和整個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她開口:“陳清韫?”
“我小的時候,這裡放的是書桌。”
孟繁縷沒反應過來,隻是輕輕恩了一聲。
“變化很大,我不在這住,也沒有任何理由讓别人為我保持原狀。”
男人的聲音很輕,隻能兩個人聽到。落在孟繁縷的耳膜裡,莫名的癢得很。
這話叫孟繁縷想起了自己家裡,她出國留學後,家裡将她的房間,保護的一塵不染,時不時的還會添置一些新的東西。
她張了張嘴,想要追問,可想到了楊憑還有廚房裡的魏疏萍,還是閉了嘴。
陳清韫看着她的表情,起身:“想去院子裡看看嗎?”
“好啊。”
兩人站在院子裡,院子不太大,邊上還種着棵桂花樹,樹下的花壇是一些花草。現在正是花季,滿枝頭的金黃,配着萦繞在鼻邊的香氣。
男人步子有些大,先一步下了台階。
他站在庭院裡,身後是花叢。今天天氣不錯,陽光透過房檐穿過桂花樹,打下斑駁的光斑。
有些落在了他的身上,讓原本淩銳的氣質變得溫和。
孟繁縷插着兜,站在原地。因為台階的落差,她垂眸問:“為什麼突然想出來?”
陳清韫回答:“我覺得你有問題想問我。”
“陳清韫,你這人可真難琢磨。”
陳清韫默然,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束己,魏疏萍的教育下,甚至屬于他的童年是灰暗的。他不是沒享受過,幸福童年,即便是依稀的片段記憶,他都不敢忘記。
就是因為享受過,才會更顯灰暗。
目光落在孟繁縷身上,她明媚就像孔雀一樣。他沒有這樣想要過傾訴,跟随他的永遠都是厭倦,煩躁,易怒。
情緒像彈簧一樣,無法控制。他甚至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隻記得踏出心理咨詢室确診的那一天。
或許孟繁縷會同情他嗎?
……
孟繁縷見着陳清韫半晌都沒有說話,向他走來,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