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初夏,禅院家】
傳統的日式大宅裡點綴着石燈籠,拙樸的步石象征崎岖的山間石徑,以矮松和青苔構建出小森林初始的樣子。五條悟帶着伏黑惠從容地穿過茶庭,比起闆正拘謹的伏黑惠,五條悟像是悠閑踱步回自己家裡一樣。
———但或許是這家夥不見外的性格使然,禅院家嚴肅古闆的家風與五條主家的氛圍多少有些差異。
多半帶有相差無幾的大家族沿襲下來的封建禮教,既然從小就不曾受這種毫無道理的規矩束縛,五條悟也把他自身渾然天成的自由與不羁帶入了這裡,像是為死氣沉沉的枯水井裡投入一顆石子,伴随着水花的聲響,清亮的聲音早早就傳進了茶室。
“久等了——”
五條悟拉開拉門,雖然動作随性自如,但多少掌握了分寸。面對坐在蒲團上醉意上行的長輩,雖然看上去紅着臉一副為老不尊的窘态,也完全不像要盡地主之誼的樣子,但五條悟倒沒有在這個時候做出比對方看上去更為輕浮的行為。
———但也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樣子。
現場的情況若有第三人視角,多半會覺得有趣。
白發梳成過肩的大背頭,留着細長眉毛和兩撇長胡子,禅院家現任家主禅院直毘人惬意地坐在茶室裡。他穿着有黑色腰帶的深色浴衣,手裡卻拿着一個葫蘆在喝茶的房間裡飲酒。
而他的對面,白發的男人以舒适的坐姿坐下:他沒有選擇跪坐看上去更為鄭重的方式,一腿盤坐在蒲團上,另一隻腿蜷起,手臂随意搭在膝蓋高起的地方,看上去雖算不上不得體,也完全不像是要與對當正經讨論事情的樣子。
嗝~~
伴随着尴尬的打嗝聲,酒味很快充斥了整間屋子,輕而易舉地掩蓋了形同虛設的茶具裡散發出來的淡淡茶香。
“真是稀客,上一次禅院家與五條家兩位家主歡聚一堂是什麼時候來着?……”
禅院直毘人難掩醉态笑着說道,但他那雙如久經錘煉的鷹隼般的眼睛一直在五條悟身上打轉。玩笑之餘,他仍然也在忌憚對方。
“别賣關子了,開門見山直切主題的談判方式更适合你我。”
“談判?”
禅院直毘人醉癡癡地笑了一聲。
“集世間恩惠誕生,從出生就擁有一切的神子到底是縱着野心伸手到别家來了。”
“都說是談判了,我可沒打算明搶啊。”
五條悟雙手舉起,裝作無辜的樣子。圓形墨鏡下滑,恰到好處地露出洞若觀火的藍色眼睛。
“談個條件,說說看禅院家同意讓出那個孩子的報酬。”
五條悟譏诮地說道:“在來的路上就很好奇,那小家夥在你們眼裡究竟值多少價位?”
“與傳聞中的性子還是有很大不同嘛。以你五條家家主随心所欲的性格,就算用碾壓咒術界的最強實力強取豪奪都沒人敢向你聲讨半個字。”
“看來我在外頭行事作風沒落得個好口碑啊,”聽了直毘人的冷嘲熱諷,五條悟倒沒有太放在心上。但他也配合着演起戲來,誇張地攤了攤手。
“但這樣也不錯,要是明搶也不犯法,外面那個綠發的小姑娘我也挺想要的。那雙眼睛既驕傲又敏銳,多少繼承了禅院家……”故意話鋒一轉,五條悟故作輕佻地繼續說道:“不過你們引以為豪的禦三家之名,對那孩子是恥辱也說不定。”
禅院直毘人想都沒想就知道五條悟指的綠頭發的女孩子是雙胞胎中的哪一個,也隻有禅院真希會露出那種桀骜不馴,将整個禅院家視為蝼蟻一般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眼神。
多少也有點意思,那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