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害怕？”張德面頰凹陷，突出的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形同一隻癫狂的野獸，他的喉嚨裡發出急促的鳴音，“一無所有的人是不會恐懼的。”

他撕下僞善的面具，露出了真實的面目，“小白還好嗎？”

托馬斯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捏緊拳頭上的發白骨節昭示了他的憤怒，他通過對講機威脅道：“你想再來一次嗎？這位罪犯。”

“你當然可以這樣做，博士。”張德哈哈大笑道：“你臉上的疤痕真是傑作，你應該感謝我，将你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托馬斯發出一聲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氣急敗壞嗎？階下囚。”

“我實驗室的東西可比你這愚蠢的老頭有趣多了。”他轉身就走，背影十分不屑。

是的，他已經快被氣死了，如果他還留在這裡，他會忍不住打死那個老頭。

不相幹的人已經被全部清走，現在此處隻剩下周尋星和張德了。

“你這隻野獸。”張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竭力從束縛帶中獎将脖子往前伸，語氣惡毒，“竟然學會了人類的方法，披着人類的皮囊，用人類的方法包裝自己，再哄騙人類互相鬥争。”

“成為最後的赢家，這讓你很得意吧？001号。”

周尋星的眉梢在聽見那幾個數字時微微一動，點了點頭：“是的，張博士。”

“人類可以研究我們，我們當然也可以研究你們，這是為了更好地讓我們和平共處。”

張德用力地掙紮了起來，神色暴怒，“你這隻該死的野獸，别妄想能夠和人類平起平坐，天生的賤種......”

束縛帶倏然拉緊，張德被死死縛鐵椅上，尖叫被扼在喉嚨中，隻剩下嗬嗬的氣音。

“檢測到犯人有過激行為，是否需要注射鎮靜藥物？”

周尋星擺了擺手，徑直查看起了張德的記憶數據，那些能夠讓他聲名不存的部分都被隐藏了起來，記憶顯示他仍然是那個清高自潔的部長。

“呵。”周尋星發出一聲輕嗤，“野獸的能力倒是用得挺好。”

張德像是被看穿了一般，更用力地掙紮起來，眼球更加凸出，像隻吃人的惡獸。

機械女聲又發出了警告。

監禁室的門打開，周尋星走了進去，站在張德面前，高高在上地睨着他。

張德頓時感受到了恐懼，自從那場大火之後就再也沒有浮現過的情緒籠罩住了他，那是真正要失去一切的痛苦。

皮質的手套和頭部相碰，一瞬間，眼前仿佛蓋上無數陰影，陰影們撕扯着，将那些力量從他體内一一剝離。

他聽見周尋星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的，“我是001的原因并不單純的因為我是第一個主動和你們溝通的，也是因為我審判他們，掌控他們。”

“而你，罪無可恕。”

束縛帶被徹底松開，張德砸在地闆上，像條死魚一樣抽搐着。

周尋星嫌棄地把碰過他的手套扔到了地闆上，随即下達了命令，“開始進行第四次記憶審查。”

很快便有人進來，将張德粗暴地從地闆上拖起纏上束縛帶。裝置鍊接啟動，一聲凄慘的叫聲被隔絕在了門後。

張德是個毫無長進的蠢貨，他将從于階白父母那裡竊取的偉大技術發展成了一種惡心的，粘膩的東西，像個小偷一樣将捕獲異種的能力竊取，然後為自己所有。

而這項技術本來是為了讓人和異種能夠更好地溝通理解彼此，雙方可以通過媒介利用彼此的力量，異種之于人類，是能夠互補的種族。

他們擁有彼此無法擁有的東西，人類的情感對于異種來說是陌生而渴求的，而異種的力量可以幫助人類達到他們無法達到之處。

但自以為是的蠢貨差點毀了這一切。

——長夜，漫長的夜晚，一顆星星也沒有。

這一段記憶是完全的空白，連夢都沒有，隻有一片孤寂的黑暗。

周尋星閉眼躺在這片黑暗中，就像回到了他誕生之初。

他誕生的那顆星球上隻剩下最後一個“人”了，更準确的來說，是最後一個智慧生物。

這個生物還很年輕，但他的眼中淨是悲傷，整個星球在他眼中破敗不堪。在某一天，他穿上了自己最幹淨的白袍，迎着晨光用一把小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他的生命走向終結的那一刻，周尋星誕生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算是那個種族的“遺物”。因為在那個消失之後，那顆星球仍然活得很好，他偶爾巡遊回去，仍然看見有新的生物誕生，隻是那個種族徹底消失不見了。

能證明過他們誕生和毀滅的隻剩下了他。

從那一刻起，他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些自己也說不清的東西，并開始為其負責。

他感知每一個新誕生的和他類似的生命，知道他們的軌迹，當他們犯錯時他就會給予他們懲罰，有時是暫時剝奪力量，有時是讓個别的永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