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另一頭的人已經完全褪去了衰老的影子，除了一頭白發，他和先前已經判若兩人。

他面上挂着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輕松笑意，仿佛他所面對的不是成千上萬的活人，隻是一些微不足道飛禽走獸。

“真是可憐啊！”他輕聲喟歎，反手按下決印。

閣主的動作随之而動，一瞬間，他身側的靈力被極度壓縮，連周圍的空氣都随之變得粘膩。

雙方的距離在不斷靠近，但于階白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

閣主搖搖頭，“我會好好保存你的骨頭的，畢竟它這般獨一無二。”

于階白看見了不停旋轉的漩渦，而風眼則是閣主的指尖。

破碎的拍賣場中忽然起了風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他瞪大眼，聲音又急又氣：“宣昭！”

宣昭像是鬼魅一樣出現在了閣主身後，小狐狸長成了大狐狸，露出了尖利的獠牙，身後九尾凝聚成束，猛地朝閣主紮去。

“倒是沒想到你這麼大膽子。”閣主頭也未回，“妖族的隐匿秘術麼。”

“你應該是當年宣家村那狐妖的兒子吧，那狐妖頗有一番修為，用這隐匿之術差點從我手中逃走。”

他指尖輕輕一點，那團不斷旋轉的黑色靈力迅速朝宣昭的方向飛去，和九尾發生劇烈的碰撞。

以兩人為中心，巨大的氣浪掀翻了整個地面，埋在下面的屍體混合着血土被吹撞，發出連續不覺的咚咚聲。

宣昭終是不敵，被重重炸進了碎石堆裡。

在這一瞬裡，閣主身上濃重的黑色如流水般短暫褪去，左胸處顯露出了一絲銀光。

于階白又聽到了那個溫柔的聲音，她說的是——

殺了我，孩子。

于階白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不屬于他的情感溢滿了四肢，他僵硬了一瞬，然後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

靈力突然滞留，閣主皺眉，但并未作多想，而是重新催動起了化靈陣，旋渦再次旋轉起來，隻是速度要慢了許多。

水鏡另一頭的人皺起了眉，更快地催動起了化靈陣，靈力地流轉慢慢加快起來。

于階白趕在屏障還未完全構成時便已到了他面前，狐形瞬間變回人形。

長劍出鞘，銀白的劍影一閃而過。

銀色的劍插在了閣主的心髒上，他不在意地握住了劍柄,　“不知死活。”

随着“锃”的一聲，銀劍寸寸碎裂，閣主臉上挂着得意的笑，殺人誅心道：“這浮雲劍可是曆代門主所佩，毀在我手中也算你不虛...”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在劍徹底斷掉的一瞬，他的半顆心髒也跟着碎掉了。

“不!”水鏡另一端的人發出一聲怒号。

受控制的傀儡閣主的四肢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起來，之前被他吸走的靈氣開始毫無章法地在她的身體中亂竄，一寸寸地将他撕裂開來。

最先掉下的是閣主的頭，然後是四肢，身軀......

周圍空間的靈力開始劇烈地翻滾，不斷地向外逸散。

宣昭也終于力竭，剛剛撕破靈力屏障，刺穿閣主的心髒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氣力，他不受控制地朝下跌去。

石堆中的宣昭艱難地爬了起來，拖着受傷的身體朝于階白的方向而去。

于階白變成了一隻很小的狐狸，比那次給他換血之後還要小，宣昭發出嗚嗚的聲音，用鼻子拱了拱于階白的身體，然後縮成一團，九條尾巴将兩人緊緊裹住。

“叮，惡意值下降已達99％，請宿主再接再厲！”

“警告，警告！”

“鍊接正在被惡意中斷，開啟保護程序，向總部發送求救指令！”

“保護程序開啟失敗，嘗試重新鍊接，鍊接失敗.....脫離開始......”

系統本來平靜的藍線在于階白的眼前變成了赤紅色，像燃燒的焰心，像潑灑的血液。

視網膜被濃烈的，碎片化的情景籠罩, 于階白感到了強烈的痛苦。

女人和男人的臉交替出現，他經曆過的一切變得雜亂無章，他過往的人生變成了一團亂碼，纏得他喘不過氣。

于階白強迫自己不向黑暗中堕去，混亂之中艱難地睜開眼，他抓住了眼前人的手，發出微弱的氣音，“停下！”

“不，你早該去死了。”被他抓住的人用沙啞的嗓音回應道。

該死的，他絕對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可他想不起來了。

在□□的強烈痙攣中，于階白最終還是堕入了黑暗，死一般的寂靜，再也沒有任何聲音響起。

可一切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