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則一言不發地坐在了離于階白最近的位置。
切好的牛排被推倒了于階白手邊,克萊爾瞪大眼,無聲地控訴着安格斯對革命情誼的背叛。
于階白昨天左胳膊中了一箭,現在動起來并不方便,隻好右手慢慢插着盤子裡的食物,間或問兩句兩人的近況。
克萊爾的神經逐漸放松了下來,但安格斯依然緊繃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了解于階白,有時候他甚至可以從肢體語言上判斷出他的情緒。
所以安格斯意識到了一件事,現在的于階白并不是寬容,他隻是有太多的事要考慮,沒有時間花在他們身上。
克萊爾興奮地看着公爵,她從帝都來到這裡就是為了上戰場,機會近在眼前,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于階白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手,看向安格斯,“你們兩在城裡呆着,不要亂跑。羅斯負責城裡的一些事物,需要什麼就告訴他。”
安格斯非常認真地看着于階白,“我想和你一起去戰場,伊蘭斯。”
克萊爾忙不疊跟着點頭,“是的,伊蘭斯,讓我們去吧。”
安格斯瞪了克萊爾一眼,轉頭無比懇切地看着于階白,“我和克萊爾騎士都有戰鬥的經驗,我們能夠應付戰場上發生的一切,請把我們放進軍隊裡吧。”
挂鐘指向了一點半,于階白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後面再議吧,女士先生們,我有些要緊的事物需要處理。”
于階白帶好手套準備離去,安格斯站起來擋住了他的去路,他有些無奈地看着安格斯,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安格斯敗下陣來,低着頭站到了一邊。
在某些方面總是慢半拍的克萊爾終于反應了過來,“我剛剛喊了公爵的大名。”
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前途感到了憂心,喃喃道:“我該不會要去蹲大牢吧。”
安格斯淡定給了她最後一箭,“惡意侮辱公爵以上貴族者,三年起步。”
時間在無形的焦躁中繼續流逝,那頓午飯之後,安格斯又連續幾天沒能再看見于階白。
這倒不是對方有意避着他,實在是前線的事務太過繁雜,那些敵人又像蒼蠅一樣總是糾纏不休,沒完沒了。
處理完又一波叛軍,于階白在深夜回到了住處。
他受了些不嚴重的傷,軍醫就那麼多,自然要留給情況更緊急的人,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回房間自己處理一下就行了。
于階白疲憊地推開門,迎接他的并不是滿室的漆黑,一盞昏黃的燭火盈盈,安格斯坐在床邊,安靜地望着他。
于階白愣了愣,把大衣挂在衣架上,擡腳走了進去。他想笑一下,但臉部肌肉被冷風吹得僵硬,最後的表情又假又滑稽。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按了按眉心,沉默地坐在了安格斯旁邊。
一陣寂靜中,安格斯伸手解開了他的的襯衫扣,纏着繃帶的肩膀。纖白的手指繼續往下,大大小小的傷口露了出來。
沾染了血迹的襯衫被扔到地上,于階白赤裸着上身,安格斯一言不發地給他上着藥,指尖劃過的地方,又痛又癢。
肌理分明的肌肉發出顫動,于階白按住了安格斯的手,“我自己來,去睡覺吧。”
安格斯繼續動作着,或者說,這也是他表達不滿的一種方式。直到所有的傷口都被上完藥,安格斯終于停了下來。
他用額頭抵住了于階白的後肩,“我們談談,伊蘭斯。”
安格斯感受到了于階白胸腔傳來的振動,他知道,那是一聲歎息。
于階白轉過頭,用一種嚴厲又無可奈何的眼神看着他,“安格斯,除了上戰場這件事,戰争和你執行過的刺殺不一樣,戰場瞬息萬變,我也不能确保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安格斯笑了起來,紫羅蘭色的眼睛裡有光在流轉,他說得很輕松,“我知道,殺人而已,把周圍的敵人都殺死,确保自己的安全。”
于階白有一瞬的啞然,他承認安格斯的對,但他并不打算改變自己的做法。
“抱歉,安格斯。”
安格斯的眼裡盡是堅決,“我們之間還有一個承諾,你還記得嗎?伊蘭斯。”
于階白瞳仁猛地一跳,“該死的,别告訴我,你想用在這兒。”
安格斯狡黠極了:“為什麼不呢?”他赤着腳,單膝跪在地上,“不論是作為什麼身份,我都想和你并肩作戰。”
他吻住了于階白的手背,“我們曾經承諾過,永遠不會抛棄彼此,我是來履行諾言的。”
安格斯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于階白:“畢竟我們都不能對彼此說謊,不是嗎?”
于階白也站到了地上,蹲下身擁抱住了安格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