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莊園泡了一個多小時澡,确保身上沒有任何味道之後,才去到安格斯的房間。
安格斯卻不在房間裡,桌上攤開了一本畫冊。
于階白站在書桌前,看見了白紙上的肖像畫——是前不久舞會上的他。
于階白繼續往前翻,每一張都是他,清晰地記錄着安格斯眼中,屬于他的一切變化。
一張張的翻過,落在最開始的一張。這是最簡單的一張,隻有一個黑白輪廓。
旁邊的文字被塗黑了,于階白想起來,那天他給安格斯帶上了騎士徽章。
看見在站在夕陽下的于階白時,安格斯漂亮的眼睛裡都是興奮,但當他看清于階白手裡的東西時,他瞬間慌張了起來。
他抿緊唇走到了于階白旁邊,“還給我,伊蘭斯。”
于階白臉上出現一種飛揚的色彩,甚至有了點少年氣,“怎麼不叫父親了?安格斯。”
安格斯深吸了口氣,“可以請你把東西還給我嗎?父親。”
于階白體會到了逗孩子的樂趣,愉悅地勾起嘴角,“不,這将會是我的珍藏。”
當着安格斯的面,他将小畫冊放進了胸前的衣袋,“謝謝你的禮物,親愛的。”
看着于階白那張寫滿得意的臉,安格斯氣急,幹脆直接咬住了那張嘴。
于階白有些驚訝地微微瞪大眼,然後任由安格斯加深了這個吻。
分開始,于階白摸了摸下唇泛血的牙印,“下次輕點。”
安格斯的耳尖泛起了紅,他偏開頭,避開于階白取笑的視線,聲音低啞道:“我會注意的,父親。”
夕陽的光落在安格斯泛粉的臉上,于階白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博物館裡見過的愛神。他們落在人間的一刻,帶來了無雙的顔色。
二皇子奧古斯特的即位典禮極其盛大,血色和利刃鑄就了他的道路。紅絲絨地毯的盡頭,他持着王杖,帶着皇冠,回身看着台階下的人。
台下的臣子們彎腰行禮,他緩緩坐在了王座之上,俯瞰衆人。
寬曠的大廳裡,臣子們恭敬的聲音回蕩,“願無上的榮光籠罩蘭非斯,神光會永遠庇佑于此地之皇。”
于階白成為了親王,安格斯得到了皇帝親自頒布的任命書,這昭示着圍繞着皇帝的一批新貴族的誕生,安格斯也徹底進入了權力的中心。
兩人隔着人群對視,安格斯很快對于階白笑了下。
但出乎于階白意料的是,二皇子當上皇帝之後,需要他處理的破事比之前還要多。
坐在寬大木桌後的人賊兮兮地說:“你家裡不是還有一個嘛,不要舍不得,讓他處理一點東西,他也不會死掉的。”
雖然面對的是現在的皇帝,但于階白依然自我且嚣張,他把文件扔在了皇帝的臉上,“奧古斯特,如果下一周還有送給伊夏伯爵的馬該怎麼選這種破事找到我,我不介意把你埋進你的後花園裡。”
皇帝讪讪拿下臉上的文件,擺擺手:“好的,我下周不會打擾你的二人世界的。”
奧古斯特對着于階白的背影揮手:“再見了喲!”
門被關得很響,陛下摸摸自己的鼻子,一臉嫌棄,“就這樣的,遲早栽那個小子的手裡。”
莊園裡陽光和煦,于階白陪着安格斯在空中花園喝下午茶。
安格斯手上的傷前幾天拆了線,蜿蜒醜陋的痕迹留在了他的掌心,将會成為永久的疤痕。
看着那道傷痕,于階白問他,“還痛嗎?”
“這可是我的勳章。”安格斯在于階白眼前揮手。
于階白輕輕握住他受傷的手,輕笑道:“你們年輕人常說的什麼?男子漢的勳章。”
安格斯默默道,不,是我得到你的勳章。
在于階白的嚴厲威逼下,皇帝第二周沒再給他任何任務。他便刻意選了一天,帶着安格斯去逛王城。
伊蘭斯曾經在這裡呆過近十六年,像條野狗一樣流竄在大街小巷,很多時候卻隻是為了活下去。
于階白并沒有帶安格斯去那些高級的場所,裝潢華麗的劍館,或者精緻的寶石店。他帶着安格斯坐馬車來到了平民區,還隔着一段距離,叫賣聲就已經闖進了馬車裡。
馬車停在街口,于階白準備下車,他看見安格斯用受傷的手扶住了窗框,便囑咐道:“慢點,小心手。”
于階白做出邀請的手勢,“我可否邀請這位先生去我生長的地方參觀?”
安格斯點頭,“樂意之至,先生。”
街道兩旁有不少店面,還有不少小攤支在路邊。安格斯展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每個攤子都忍不住去看看。
沒一會兒,于階白手裡就提了一群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不遠處的巷口聚集了一大圈人,安格斯哪裡熱鬧往哪裡鑽,他問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士,“這裡發生什麼了?小姐。”
女人看見他的臉,先是一愣,然後臉慢慢紅了起來,“今早發現這裡吊死了一個女人,我聽他們說她已經在這裡流浪了一段時間,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
安格斯禮貌地對他說了謝謝,隔着人群望向了巷口。
那個死去的女人還吊在那裡,安格斯看不見淩亂長發下的那張臉,但他認出了那身藍色衣裙。
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終于确定,他并沒有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