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完今天的課程回房間後,安格斯洗了個澡,然後習慣性地打開了窗戶。窗外是大片的玫瑰花田,它們在黑夜裡靜默,隻有花香強烈。
安格斯的目光在那一片虛無的黑中漂浮,以前在偏宅那個小房間的時候他也很喜歡這樣幹。那些高貴的黑色花朵會讓他想到自己那位名義上的父親,那個威嚴的符号,他看着這一切的時候就會想把他撕碎。
在那位眼裡,他是個被刻意囚禁起來的幽靈,隻等到某天,被拉出放置在陽光下成為祭品。
但現在,安格斯對哈迪奇公爵有了新的認識,就像一個黑色的威嚴符号落了地,逐漸有了血肉。
他深吸了口氣,關上了窗。
再等等吧,如果真的是狐狸的話,遲早會露出尾巴的。
——翌日
還沒到起床的時間,門便有節奏的被敲響了。安格斯打開門時還有些暈,看着捧着華麗服飾站在門口的女仆,他更加不解:“有什麼事嗎?”
女仆恭敬地垂首端着托盤,“少爺,今天是你的受封儀式,這是你的騎士服,請記得換好前往鏡廳。”
安格斯低頭看向那條紅色的绶帶,一陣沉默後,他緩緩回道:“謝謝。”
這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帝國對騎士有保護法,成為一名騎士意味着他可以争奪本該屬于自己的爵位,也不用再恐懼被當做一個玩偶随意搬弄。
但這一切,都來自于他厭惡的。
安格斯看向床邊黑紅相間的騎士制服,低聲喃喃。“你到底在想什麼呢?公爵。”
正在場上練劍的公爵大人打了個噴嚏,帥氣地把劍插進劍鞘後,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系統在一旁插科打揮,“公爵是不是花粉過敏啊,天天這樣,還住在玫瑰園子裡。”
于階白向練武場外走去,“沒準是格裡奇在咒我。”
他擡頭看向天邊浮起的金色雲朵,深吸了口氣,“今天可有的忙了。”
見習騎士授勳儀式在早上九點正式開始,維納帝國是個相當注意儀式感的帝國。見習騎士的舊佩劍會由年長的騎士更換,在經過聖水的洗禮之後,他們會向領地主人宣誓效忠,主人則會親手為他們佩戴象征忠誠和理智的維索娜菊。
于階白幾乎等得昏昏欲睡,他垂着眼,對儀式興趣缺缺。身後的管家咳了一聲,他意識到,該自己上場了。
新鮮采摘下的維索娜整齊地排列在金質托盤裡,于階白拿起一朵别在騎士的绶帶上,然後說一句“祝福你在今後的騎士生涯中繼續保持勇敢正直理智的品行。”
重複說到第三十一遍時,于階白終于看見了安格斯。好的,很快他就要說第三十二遍了。
纖細蒼白的手指輕動,将白色花朵别在了安格斯的绶帶上。那隻手落在了花上,那也是安格斯心髒所在處。
慣常的祝福詞用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說出,有種不同尋常的優雅。
于階白最後低聲道:“祝你今後的人生順利,安格斯。”
安格斯一陣愣神,再回過神來時,于階白已轉身離去。
那頭漂亮的金色長發揚起一個弧度,消失在了鏡廳深處。
騎士授勳儀式後不久,就到了豐收慶典。對于城邦的人來說,更是喜上加喜。城裡到處都在傳言,因為公爵得到了女神庇佑,才能将盤亘了幾十年的匪幫隐患清楚。
巡邏的騎士們經常能聽到人們興奮地大呼:“公爵萬歲,女神萬歲!”
慶典當日——
早上六點,整座城就開始熱鬧起來,在第一縷晨曦照亮大地時,巡城儀式就開始了,裝飾着花環的女神雕像被放置在蘋果木制成的花車上。公爵的肖像畫緊随其後,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這座城的保護者。
安格斯今天沒有課,管家特意來告訴過他,“少爺,你今天沒有課,出去玩的話記得去财務廳領一筆錢。”
安格斯興趣缺缺地應道:“感謝你泰拉先生,我會的。”
泰拉向他行了一個禮,“這都是先生的意思。”
自從那個女人徹底抛棄他後,他就像個幽靈一樣生活在這座随時會吞掉人的古宅中。宅子裡的人最擅長的就是欺淩跌落的人,他時常會淪為被嘲笑的對象,需要幹無數的事才能換得食物或者其它。
每晚揮劍的時候,他總想着如何毀掉這裡,讓那些鄙夷他的人失去一切。
可自從那道命令下達之後,他搖身一變,仿佛真的成為了這座莊園的第二個主人。
那些曾經鄙棄,傷害過他的面孔瞬間變得無影無蹤,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樣。
安格斯忍不住嘲諷地勾起了嘴角,多可笑啊,現在的這一切。
他看向水晶花瓶裡的黑色玫瑰,伸手,狠狠地捏碎了它。
作為一個公爵,伊蘭斯一向沒有與民同樂的愛好。往年的豐收慶典,他大多一人呆在莊園裡,過着和平日相差無幾的生活。
但于階白有一點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