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彌漫着難聞的腐臭味,如果不是牆上的火苗,會讓人有一種行走在墳墓裡的錯亂感。
在第八隻老鼠經過腳邊時,于階白終于到了地牢的最底層——哈迪奇家族專門用來關押叛徒的地方。
謝菲爾德拉開了那扇沉重的黑鐵門,對于一個文官來說這有點辛苦,他臉憋得通紅,“先生,請進。”
地牢底層沒有任何燈火,人在在這裡的命運大多隻有一條,那就是引頸受戮,不過少部分幸運兒有成為奴隸的機會。
于階白随手将壁燈挂在了牆上,轉頭笑道:“諸位,感受如何?”
這些一貫光鮮亮麗的騎士們現在全都神色恹恹,隻剩呼吸聲回蕩在地牢裡。
于階白的目光投向了為首的騎士,“維拉爾,我想聽聽你的理由。”
在一堆歪七倒八,神色痛苦的人當中,維拉爾顯得格外平靜,對着自己的前主人,他不卑不亢道:“我中了圈套,成為了輸家,這就是事實。”
他看向于階白,眼裡嘲諷很濃,“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白狼也開始玩這種見不得人的把戲,把我們抽取出來剿滅匪幫,結果不過是鹬蚌相争,讓你得利罷了。”
于階白笑了一聲,眼中盡是憐憫,對付這種人,最簡單的就是打斷他們那不值錢的傲骨。
“維拉爾爵士,你的臉皮倒是不薄。”于階白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格裡奇不過随口許諾你就願意為她赴湯蹈火,甚至還勾結匪幫想攻入城中。”
他笑道:“你很想取代我吧。”
維拉爾被說中了心事,面色不自然了一瞬,但他立刻反駁道:“當一個人的德行不足以匹配他的位置時,就應該有新的人上位。”
謝菲爾德聽聞此言忍不住笑出了聲,“爵士,哈哈,你未免自信過了頭。”
他擦掉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就算你僥幸攻進了城,格裡奇也不會讓你坐穩這個位置的,那女人是條毒蛇,你隻會被她啃得渣都不剩。”
于階白輕蔑地看過維拉爾,“蠢貨。”
他低頭道:“你的自負和愚蠢将緻使這一群人為你陪葬,快樂嗎?爵士,去地獄的路上也并不孤單。”
于階白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就像個從黑暗中長出來的優雅魔鬼。
本來寂靜的罪人之間突然爆發出了争吵,“不行,你明明承認過,你會擔下所有罪責的。”
“我不能死,我的瑪麗還在等我回家.....”
有不甘的人伸手去抓撓維拉爾,有人透過鐵欄的縫隙想抓住于階白的衣擺,“公爵大人,請你原諒我們。”
“背叛者不值得同情。”于階白的神情冰冷,“你們的家人會收到一筆豐厚的撫恤金,因為你們已經在剿匪的過程中英勇就義了。”
厚重的黑鐵門又被關上了,那聲目眦具裂的不被留在了漆黑的地下,背叛的人将會被永遠掩埋。
從地牢裡出來,已經是午夜,月亮高高懸在靛藍色的夜空中,灑下銀白的光輝。
整片黑色玫瑰園在這種光輝下搖曳,散發出一種哥特式的奇異美感。
和謝菲爾德告别後,于階白突然起了玩心,決定從這片玫瑰園穿過,從練武場那邊回主宅。畢竟作為目前的主人,他還沒仔細看過這座聞名遐迩的黑玫瑰莊園。
一般,練武場的這個偏遠角落是不會有人來的,更别說在這個深夜。但于階白無比确定他聽到了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刀劍破空的聲音。
他熄滅手裡的油燈,放輕腳步朝那個方向走去,握住了随手攜帶的匕首。
從隐秘的角落探出,于階白看見了月華下的青年。安格斯在白日顯得燦爛的金發被鍍上了一層冷銀,整個人就像是一捧霜雪,看起來非常的柔弱易碎。
當然,這隻是表面現象。見識過他力量的于階白更願意把他形容為未完全長成的銀狼。
于階白有了自己的猜量,午夜大概就是安格斯的練劍時間,他平時和克萊爾應該會早點見面。
在這樣寂寥的夜裡,兩個人一靜一動,就這樣默默地呆在原地,仿佛都沒注意到彼此。
待安格斯練完劍離去,于階白來到了他之前的地方。借着月光,他看清了牆壁上層層疊疊的劍痕,他邊摸邊和系統吐槽:“看來安格斯是個精力充沛的實踐管理大師。”
不然怎麼能晚上練劍,白天五點起來接着練,還要連上四堂課的。
系統也忍不住跟着附和,藍線抖成了波浪線,“這人是有點心機和魄力在身上的,003,你還是要多加小心啊!”
003拿起匕首在最深的那道劍痕下劃了一道:“但這還蠻有趣的。”
一人一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後,于階白感受到了遲來的困意,一想到自己明早還要五點起床練劍,他就倒吸口氣,随即大步離開了練武場。
藏在厚重陰影中的人這才走出,安格斯站在了公爵剛剛站過的位置,擡頭深深看向那道淺淺的刻痕。
良久,他終于離去。
一直在城外騷擾的匪徒被解決對于萊茵城來說是一件大事,這幾天城裡一直洋溢着喜悅的氛圍,但對于階白來說,這意味着他要處理的事物更多了。
各方的祝賀,辦理慶典的申請,以及夾雜在其中暗藏刀鋒的隻言片語,這些都并不簡單。